“很抱歉,一说起这些事,我就语无伦次。同事都说我,跟别人讲道理那么会说,明白人怎么轮到自己的事就犯糊涂呢?”青晔的故事讲得很凌乱,十多年的记忆在她脑子里仿佛一团乱麻,一个个事件非常清晰,却又理不出头绪,她重复最多的一句话是:“他嗜酒如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他走到一起的,又怎么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心生怜悯
我家是农村的,他家是城市的。来郑州打工3年后,1991年,我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他,义闵,我现在的老公。
那时我也就十八九岁,也不懂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婚姻,也没仔细考虑和义闵在一起合适不合适,稀里糊涂地就跟他好了。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和他这样一个酒鬼走到一起的,还生活了那么多年。刚开始我对他的印象还可以,但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义闵喜欢喝酒,这是我和他交往之初就知道的,但那时候他也就是每天喝那么一点,一周醉个一回两回。我没当回事,觉得男人喝点酒不算啥毛病。但俺舅见过义闵一面后,就一眼看出了义闵不是个过日子的人,担不起家庭的责任。他反对我们交往,可那时我完全听不进去。
说我有多爱义闵,可能谈不上,或许同情多过爱情。和义闵交往了一段日子后,有一次他带我去他姑家玩,他姑跟我说了很多,说义闵小时候怎么怎么苦,说他爸妈如何如何不喜欢他。不知为何那时我心里竟生出一丝难过,感觉义闵很可怜,似乎只有我才能帮助他。
怎么描述义闵家各成员之间的关系呢,我想大概只能用“冷漠”两个字形容吧。他爸妈关系一直不是很好,经常吵架,一生气,就把气撒到孩子身上,义闵在家排行老大,首当其冲成了受害者。义闵家的老邻居跟我说过,义闵从小就爱喝酒,我不知道义闵嗜酒的习惯是不是和经常被父母打骂有关,但因为他爱喝酒,经常喝得不省人事,学不好好上,工作不好好干,所以他爸妈更不待见他了,看见他,就指着鼻子骂,让他“滚”。
恋爱谈得有一年多的时候,我们就住到了一起,他家人也知道了。义闵带我回家见他父母。第一次去他家我就感觉气氛很压抑,他爸妈对我非常冷淡。当时我还是以为只是针对我,后来相处久了,我才知道他爸妈就是那样的性格,他们不喜欢义闵这个儿子。
○●公婆冷漠
1996年之前我们一直和公婆住在一起,老房子拆迁,租房住,我们也没跟他爸妈分开过。不是我不想搬出来,只是那个时候义闵已经不工作了,整天泡在酒中。我的工资除了我们的日常开销外,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来租房子。和公婆住在一起,你不知我受了多少委屈,他们就是看我和义闵不顺眼,我在家干得再多,给公婆买这买那,都落不下他们一句好话。
后来新房分下来,有四套。原以为他爸妈会给我们一套,谁知他们把其余三套都租了出去。我们和他爸妈四个人挤在一间屋里。他爸妈睡床上,我们睡地上。两室一厅的房子,一间房、一张床宁愿空着也不让我们住,说是留给小儿子的。义闵的小弟一直在外当兵,不在家。都是亲生儿子,为什么会这么偏心,我真的想不明白。
我记得那年冬天,天很冷,我和义闵把别人买冰箱时丢掉的大纸箱捡回来铺到地上当床铺,把公公从单位捡回来的别人不要的网套拿来铺在硬纸板上做褥子。那时我们身上盖的被子是我妈给我做的。婆婆连一床被子都不愿给我们用。直到我生了俺妞后,她才给做了两条被子,还是用旧棉花做的。就这么将就过了一冬,我落下了一身的病。
和公婆在一起又住了两年后,我实在受不了了。1996年,我和义闵领了结婚证。义闵拿着结婚证去找公婆,希望他们能给他一套房子住,但被他们断然拒绝了。他妈说,我们结婚她啥也不会管,房子也不会给。我听后,真的很伤心。有一次义闵喝醉酒了,又跑去找他爸妈,说着哭着,可他妈还是铁石心肠,连分下来的房子在哪栋楼都不告诉我们。
后来我们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自己去找,有一次恰巧碰到以前的一个老邻居,从那人的口中我们找到了分给我家的房子,但已经被租出去了。我们就跟房客说,我们是房东的儿子、儿媳,希望他们能搬出去,因为我们要住。房客也挺通情达理的,很快就搬了。但这也就把他妈彻底得罪了。
新房门上的钥匙他妈透过门缝撂给我们后,啥都不让我们拿。我们两个蜷缩在新房的一角过了一夜。那时候距离过年也就五六天,正冷的时候,我们冻得浑身发抖,就这我都没哭,心里是高兴的,觉得以后的日子有盼头了。
从那之后我更加努力地工作,挣一点钱就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床、桌子、椅子、锅、碗、瓢、盆……慢慢地,家才像一个家。而更让我高兴的是,头两三个月,义闵竟然没再喝醉过。我觉得自己的心血没白费,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嗜酒如命
可谁知义闵也就清醒了那两三个月,后来从二两到三四两,他越喝越多,就像着了魔一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如今他一天能喝四五回,没钱就赊酒喝,原来一次喝七八两,现在身体喝坏了,喝不了那么多。他整天都处于一种醉醺醺的状态,每天只要略微清醒一些,歪歪倒倒地能摸到路,他就出去喝酒,到附近的小饭店,也不要饭菜,就要一瓶酒一个人坐那儿喝,要不就是拿瓶二锅头,到附近的河沿边喝闷酒。
义闵喝醉酒从来不耍酒疯,醉了他就回家睡觉,也不找事。就是喝醉后,他不给钱,人家追在他屁股后面要钱。他喝醉了,还记得回家的路,有时候醉得厉害,回不来,就倒在路边睡一觉。他的脸上、身上磕得到处都是疤。
生俺妞之前,每次夜深了,他还没回家,我就知道他一定又醉倒在哪儿了。我去找他,满大街地找,一些朋友、邻居看到了他,也会跟我说。我就赶紧借辆三轮车把他拉回家。他家人没一个帮我的,他们都眼不见为净。后来有了俺妞,我也就不再找他了。我高度近视,夜深天黑,我也看不清路,而且女儿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