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时代的生存智慧(三十五):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光绪三十四年,载沣作为清朝最后的实际掌舵人,成为庙堂中枢的决策者,作为光绪的弟弟,载沣开始清算袁世凯,即使在张之洞等晚清名臣的担保下,袁世凯也只是捡回一条命,自此告别庙堂寓居天津养寿园,时不时还有几张淡泊名利的山水田园照从深宅大院里流传出来,在庄园里泛舟垂钓的袁世凯,静静地等待着时机。
此时的清朝天下在袁世凯看来,波澜诡谲的背后到处都是投机者,这里是一座封闭的赌场,除了麻木的行尸走肉,绝大多数都是赌局中的投机者,有钱的达官贵胄们在大投机,没钱的黎民百姓们在小投机,即使一贫如洗,屈膝卖命也要投机,都指望能走捷径而分食着王朝倾覆的最后血肉,在这个赌局中不存在所谓的法则,所谓的理想与情怀,秩序与道德,最终都是浮云,利益压倒了一切,唯一的遮羞布就是自汉朝就传承下来的人情世故。
这些是袁世凯亡清之志的原因所在,近3年的养精蓄锐,袁世凯根深蒂固的忠君报国之念开始幻灭,新的念想开始萌芽。宣统三年,袁世凯寓居的养寿园在深秋时节更显冷清,是年十月二十日的这一天,对于时任内阁大臣的挚友徐世昌造访,袁世凯似乎早已知晓,武昌起义的硝烟,注定再一次将袁世凯从幕后推到台前,此时的袁世凯成为收拾乱局众望所归的那个人。
袁世凯对这位老大哥颇为敬重,因此独自亲迎,其后在庄园内促膝长谈。而随着徐世昌的到访,关于三位当事人三句话的笑谈,也刻画出了此后天下大势中袁世凯近五年的人生走向。这一笑谈就是庆亲王奕劻在徐世昌造访袁世凯之前,拉着徐世昌的手悄悄地告诉他:“袁慰庭是个好人。”而徐世昌则坦然笑道:“只是比坏人更坏。”袁世凯在听后更是哈哈大笑:“知我者,菊人兄也!”
作为与袁世凯青年时期就已结交的挚友,作为袁世凯身败名裂之时的托孤之人,在袁世凯的一生中,也确实只对徐世昌坦露过自己的心迹,那就是袁世凯所理解的亡清之志,对于这一空前的挑战,无关于立场、道义以及所谓的生前身后名,唯一关乎的只是在于亡清本身的意义。才高八斗的徐世昌何尝又不知道,身处黑色的晚清世界,他会做的只是明哲保身,而袁世凯要做的,则是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壮怀与快慰。
在袁世凯的早年的追求中,他也早把亡清之志作为自己生命的一场游戏,这是一场需要殉道的游戏,这也是一场需要献祭的游戏,袁世凯知道,自己人生的幸福不在于最终的结果,而在于这漫漫征程,最终将说与山鬼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