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日记第十一周小结(2011.12.24-2011.12.31)
1. 平安夜
放假了,我婉言谢绝了一个在伦敦的朋友的邀请,选择在剑桥度过我在这里的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圣诞和新年假期。平安夜这一天上午看了30页课题研究报告,发现一些错误,产生一些新的想法。如:seminar时问为什么反拨效应研究中课堂观察和历时研究的少?历时研究可能会遇到哪些问题和困难?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或困难?Cambridge ESOL及其发展为我国测试机构及其发展可以提供/带来什么启示与建议?国内外研究的差异:国外更多讲为什么要这样做?国内更多讲我是怎么做的?
中午收到小姑子邮件,祝我节日快乐!今年圣诞节我的心情异常平静,觉得这不是我的节日。但感谢她的提醒,下午我到市中心转了转,感受了一下节日的气氛,照了两张照片留影。另外也想明白了一个朋友问我的一个问题。有的人,你可以忘记他/她的声音和容貌,但你仍记得他/她的思想和智慧,以及他/她带给你的与众不同的身心体验。
这一天我还经历了邮箱被莫名其妙地提示由于不正常的邮件发送被锁定的恐惧。往北京263办公室打了两次国际长途才算得到解决。
跟SEASEA通了电话,他劝我晚上去Charlie Chan(万里云)参加剑桥中国访问学者的聚会。万里云的老板为回馈社会每年圣诞夜都会为在剑桥的中国访问学者提供一次免费晚餐。其实我在这里与中国其他的访问学者联系和交流很少。他们大都在英文系或者应用语言学研究中心,大都听听课,自己收集文献什么的,没有导师,没有办公室。只有我一个人在ESOL,有指定的导师和办公室,几乎每天早九晚五去上班。因为来之前联系过的晓俐过两日要离开剑桥了,我们约了晚上在万里云见面。万里云的聚会让我感觉并不好,尤其是去取食物的时候......我就想为什么中国人的聚会没有一点新意,永远停留在吃吃喝喝的层面?
聚会后发现手机上有个语音留言。回来跟朋友通了一阵电话。结束了在剑桥的平安夜。
2. 圣诞节独在异乡
圣诞节这天早上起来比较晚,心里却有一种很圣洁的感觉。上午把自己的房间彻底收拾了一番。最近一段时间除了睡觉,自己都不愿意在自己的房间学习和写作。每天晚上回来都和Jill争kitchen里的桌子。与老外住一起就是好,不用打那么多的肚皮官司,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有什么不满意,说出来就行了。我跟Jill开玩笑说:I lied to you when you asked me if I was a clean person before I came here. She said it’s fine, I do not care now. 这样很多个晚上都是她在sitting room, 坐在沙发上上网,看电视,而我则在厨房上网,看电视。Jill非常尊重我和我的privacy, 给予我足够的属于自己的空间。她是个性格直爽的人,有一次她给我说我用的一个pan没有洗干净;还有一次她说我喝的果汁是她的,其实我们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谁的了。我在这里已经住得感觉跟家里一样了。12月她问我要房租,我都很惊讶,开玩笑说:啊,还得交房租啊,我以为住自己家里呢?这下总算把自己房间收拾整理好了,等她回来我不一定跟她争厨房了。我还是非常喜欢在自己的房间读书、写作、上网,尤其是周末白天的时候,拉开窗帘,坐在窗前,享受剑桥宁静的同时,写我的日记。在她给我买回这张小桌放在窗前不久的一天,我跟她眉飞色舞地开玩笑说:哪一天我成了著名的diarist,都归功于这扇明亮的小窗和窗前这张小桌。她说:那样我的屋子就对公众免费开放,在窗户旁会有一行文字:Dr Gu was writing her diaries here from xx to xx.
上午剑桥的导师给我发来一则短信,祝我圣诞快乐。我回短信说:Cleaning my room so that Santa would think I am a good girl. 下午继续修改课题研究报告,看了好几十页,把文献综述看完了,对综述的修改有些新的批注。
一整天我都努力不去打扰这里的任何人,也没有出门。我想这是一个属于别人和别人家庭的节日。夜晚降临的时候情形就变得很不同,I swept very sadly and sentimentally……
3. 圣诞老人迟到的礼物
剑桥的圣诞节最大的不同是我相信有圣诞老人。他一定看到了我圣诞节一整天的表现,多么克制自己,努力做个good girl. 他被感动了,原本没有给我准备礼物的,后来他改变了主意,去到千里之外把礼物给我带来了,因为路途太遥远,所以礼物圣诞节后才送达。
26号早上醒来到楼下看到手机上有6个北京来的未接电话,自己也不能肯定是不是什么骚扰电话,正纳闷,接到《中国外语》艾斌的短信,说我们的文章近期要用,主编有些修改意见已经发到邮箱了,希望我们尽快修改后次日返回。但我并没有收到,给肖巍打电话也说没有收到。赶紧往北京打电话,那时都已经下班了。原来艾斌的邮件在垃圾箱里,而且他们决定要用的文章是我们一年半以前发过去的“进出口”。这是一个08年以来我一直认为很好的选题,交由肖巍做二专的毕业论文,后来经过二三十稿的反复修改,发过《外语界》、《中国外语》、《重庆大学学报》(社科版)、《西南民族大学学报》,结果是要么不用,要么音讯全无。在长达两三年的时间里,我对自己的选题判断力和对自己在学生身上无限的投入的成效因看不到结果而产生了怀疑。最后对自己说:个人和团队缺乏理论高度是我们的致命伤。因此决定不能与学生绑太死,要依靠自己走出困境。
在连续数个黑色星期五之后(手指受伤,LTRC受挫,国家社科项目不能申请,剑桥导师即将离职),在双节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心酸之时,在旧岁将去新年即将来临之际,这个圣诞老人从天外捎来的消息使我整个的心情都因此而改变,甚至整个的2011都因为这个消息而不同。这件事让我感慨万千,想起10年前我打算读博士的时候,SEASEA坚决反对。如果当初放弃,不知道今天的我会怎样?在哪里?儿子会怎样?又在哪里?当然,当初我是不可能预见到如果读了博士,有博士学位,就能去美国,去Bachman那里;就能评上教授,拿到国家社科课题;就能将儿子送上清华;然后自己申请到国家留学基金委奖学金到剑桥来。但这一切都与当初艰难的抉择有关。
这件事也让我更加理解了有些人,当他们的思想和意识超前,甚至超越时代而不为人理解和接受时,他们要不受外界的干扰继续前行是多么艰难的事。如果他们要依赖他人的认可而生存的话那就更难了。古往今来多少英才英年早逝或抑郁而终,因为他们的思想和视域超越了他们那个时代,他们得在人们的不理解中坚持、在不断挣扎中前行。
在QQ上与肖巍交流了一阵,告诉他如何查阅和增补相关的文献,尤其是英语专业一些大人物的相关文献,决定让他先去期刊室查阅,我自己则把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做了好些批注,联系晓华,立即送到期刊室与肖巍一起查阅和修改。英文摘要则请Roger给修改一下。Roger将题目 How huge is the gap… 改为 How significant is the gap…,也让我意识到 How significant is the gap between me and a native speaker of English. What a shame!
从下午6点到半夜3:30,差不多10个小时连续作战,中途我还休息了一会儿,但是肖巍一直没有休息,到最后我都能感觉到他太困了。好些地方还是要我来把关和润色。我在想:如果不是因为对学术研究满腔热情,不是因为自己的研究马上能变成铅样,我们能坚持下去吗?
这件事让我再次告诉自己:唯有相信自己,相信团队,相信奇迹!
4. 阳光灿烂的日子
2011.12.27剑桥的天气就像我的心情一样阳光灿烂的。上午手机短信显示SEASEA又往我手机上注了1000元钱。我给他打了个电话,谈我们论文被录用的消息以及我的感慨和我还想在剑桥呆更长时间的想法。这个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反应我都能够理解。这些年他总是在被选择,但我也为他和他的大家庭做了很多牺牲。我总是想过去20年恋爱、结婚、生子、求学、一年年还债、一次次搬家、为学位、为职称、为房子、为大家、为小家、为父母、为儿子、为学生、为单位,那么多的事我尚且可以走到今天,现在我应该到了为自己而活的年龄和阶段,我的后半生应该跟随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外在的标准和评价。
在自我禁闭了三天之后,下午我决定到户外去走走。到剑桥2个半月了,人们都跟我说我住的地方靠火车站很近,但我来的时候是从希思罗机场直接乘大巴到剑桥的。2010年到剑桥参加LTRC是从伦敦乘火车到的剑桥,然后乘出租到的住地。还清晰记得在远处出租车司机指给我看宏伟庄严的国王学院的情形。在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决定要步行到火车站去看看。Take a long walk是我在剑桥最喜欢做的活动之一。我出去转了一大圈,找到了火车站,还从火车站走到我办公地,然后从办公地走回住地。回来时心情舒畅了很多,但不想看书,于是边听收音机,边上网。网络这东西也彻底改变了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带给人无限的奇迹和梦幻。
5. 休养生息
2011.12.28-2011.12.29这两天更多的是在休养生息,睡睡懒觉,炖锅鸡汤,QQ上与晓华聊天,到朋友那里一起看电视剧 The Great Expectation。也看完了课题专著第四章,然后看了第八章的前面两节。感动自己和学生都很了不起,自己都很难相信这部巨作是怎么完成的?同时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我们手上半成品的东西好多好多。什么时候能够把这些东西转化成真正的成果?应该说大多数的时候我还是很孤寂的,无论哪个学生现在都还不能独当一面地帮我撑起天空的一角。
也给父母、儿子和SEASEA有电话交谈,最近大家似乎都很好,心情都不错。尤其是我对剑桥的感觉超过了任何一座我生活和旅行过的城市,包括重庆。如果不是因为SEASEA在那里,我大概不想回去了。
6. 为了2011年的圆满
2011.12.30号早上起来给志强打了个电话,尽管我们都不满意,我还是建议他把AILA会议宣读的论文先投《中国应用语言学》,他们要出一期AILA专刊,应该比平时投稿的中稿率更大。志强和春燕是我带过的所有学生中最轻松和省力的一届,两个孩子都很乖,读研时既参加了高考的课题,还单独写成了一篇发表的论文,硕士论文两个都做得不错,而且都上了真正的international conferences。但是他们都毕业一年半了,两个的论文都没有转化成成果,一直是我心头的痛。在给志强电话之后我突然下决心要把春燕的论文也改出来在deadline 12月31号投出去。别说改,就是把25,000词压缩到8000词以内就够考验人的了。但我深知这次不借机修改,这篇文章就永远会成为过去。于是就这样,一时的随性和头脑发热使我坐下来,一不做二不休,改了整整一天,改得天昏地暗的,自己都能感觉到不知道是胃痛还是心痛。有好些个学生的论文我都觉得做得不错,是可以转化成成果的,在毕业前夕都给他们建议过,在老师身边,利用时间和机会改出来,还有团队在可以一起改,但几乎没有学生听进去。这种痛学生什么时候能够体会?要命的是到晚上终于把全稿改得有些像样了,电脑死机,再开机文件却怎么也打不开了,被提示文件遭破坏。那时心里的那个绝望真是语言无法形容和描述。我对自己说这是上帝的懿旨,没有办法。后来左试右试,居然用记事本又能打开了。自己把包括参考文献都做了,发给肖巍和晓华帮再看一遍内容,请莫练调表格。
30号整个晚上我都感觉到身体就象要散架了一样疲惫,但大脑却不想睡觉,几乎通宵未眠。次日肖巍他们改了说上传后就不能改了。我不放心让他传过来再看一看,结果发现正文序号几个人看都没有发现,1后面有两个2,即后面的序号全都不对了。也没有一个学生想到用自动修改检查一下是否有拼写错误。好在我让发过来再看一下,做了格式和拼写的最后检查,才让肖巍网上提交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为了2011年的圆满,在年底做了一件放了一年半的事,心里还是很宽慰。
7. 人只有精神可以同等高贵——德国新年音乐会
2011年最后一天的上午我把27-30号的日记写了。本来感觉十分疲惫的,一晚几乎通宵未眠,但有时很喜欢写作,写着写着心情就无比舒畅。午饭后先休息了一下,4点去旁边的中国店为Jan买了一份新年礼物,然后去Picturehouse与她和她的朋友会合,在那里听通过卫星现场转播的德国新年音乐会。让我无比惊讶的是德国总理默克尔与她的丈夫也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观众一样在现场听音乐会。无论我们是谁,人只有精神可以同等高贵。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德国古典音乐会给人超级的精神和心灵的享受。交响乐团的指挥是个英国人,一个音乐奇才,18岁就成了世界顶级交响乐团最年轻的指挥,且将这个世界记录保持了很多年。今晚的这个交响乐团据说是世界上最好的交响乐团,其中俄罗斯钢琴家精美绝伦的演奏让会场的掌声都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的2011年也因此画上了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句号。
日记中提到的三篇文章,随后都发表了:
辜向东, 肖巍. 2012. 英语专业本科生的进口与出口距《大纲》要求有多远?[J]. 中国外语 (1): 4-9, 15. Gu, X., & Shi, C. (2012). A retrospective study on test-takers’ cognitive and metacognitive processes in taking a compound dictation test. Chinese Journal of Applied Linguistics, 35(4), 400-420.Yang, Z., Gu, X., & Liu, X. (2013). A longitudinal study of the CET washback on College English classroom teaching and learning in China—Revisiting College English classes of one sampled university. Chinese Journal of Applied Linguistics, 36 (3), 304-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