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音乐正在积极拥抱数字藏品。
近日,互联网大厂中的腾讯与阿里先后与中国唱片集团达成合作,中国唱片集团以发行方的角色分别在TME(腾讯音乐娱乐集团)以及鲸探各发行了三款音乐数字藏品,作为中国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国家级音像出版集团,中国唱片集团跑步进入数字藏品领域的动作无疑体现了音乐进一步数字化的风向。
在上述两大平台中,TME由于自身的“优良出身”,显然在音乐数字藏品领域占据优势。TME旗下应用包括QQ音乐、酷我音乐、酷狗音乐以及全民K歌,几乎“垄断”了在线音乐市场,4款APP占据了移动端前4,总活跃用户峰值高达7亿,放眼全国也难有挑战者。
平台效应作用下,TME还斥巨资向唱片公司购买了海量独家版权,试图以版权为护城河巩固商业版图,事实证明TME也成功了。直到2021年8月,TME的音乐帝国地位都难以撼动,我们想听周杰伦、五月天甚至韩流音乐,都只能使用TME旗下应用,最大竞对网易云也只能避其锋芒,选择优先购买小众音乐类别版权如后摇、金属,并着重发展社区以及直播业务。
2021年8月31日晚8点,在政策引导下“独家音乐版权”成为历史,TME不仅丧失了护城河,还正式开启了音乐数字藏品板块。
数字藏品帮助重建版权护城河,能行么?
自去年数字藏品、元宇宙等概念爆发以来,音乐一直未能成为数字藏品市场的主流表现形式,要了解TME选择在8月便匆匆进军该领域,就不得不提曾经掀起腥风血雨的版权之战。
2021年7月24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布《腾讯控股有限公司收购中国音乐集团股权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案行政处罚决定书》,引起了数字音乐市场的地震。TME作为曾一度拥有90%数字音乐版权的巨头只能扬起“白旗”,并发布了《关于放弃音乐版权独家授权权利的声明》。
网易创始人丁磊公开表示,“只要版权放开,就会敞开了买”。版权高墙的拆除彻底巩固了音乐市场的“一超一强”格局,如不论近期头条系推出的嵌合于抖音生态的汽水音乐,在线音乐便仅剩TME与网易云两大“寡头”,但资本市场赢家通吃的逻辑似乎在这没能走通。
“敞开买”版权的网易云4年来亏损近90亿,而据TME于5月16日披露的22年Q1财报显示,其第一季度收入同比下降15.1%至66.4亿元,股东所占净利润同比下滑34.2%至6.09亿元,同比下滑主要由于社交娱乐业务及在线音乐非订阅收入的同比减少。
“寡头”的烦恼在于,虽说不能人无我有,也须得做到人有我也有。版权购买的成本曾被高速增长的用户弭平,如今用户增量逐渐触顶的情况下,这部分成本却难以下降,余给TME的唯有增效一途,TME数字藏品应运而生。
早在去年2月,摇滚乐队Linkin Park主唱Mike Shinoda将自己创作的音乐铸造为NFT(One Hundredth Stream)在Zora平台发行并拍卖,平台最高出价高达22640美元,由此掀起了音乐NFT的风潮。
正如此前音乐市场的变迁,音乐NFT可以让音乐人绕过现有音乐市场及行业既定商业模式,直接在NFT交易市场发行音乐作品并获取高额回报,NFT将如流媒体颠覆传统唱片业一样再次革了流媒体的命,NFT预示着音乐产业的未来。
只是,版权再次成为音乐的“樊笼”。一直以来,音乐行业都是以版权为核心,自磁带、唱片直到流媒体时代,音乐的生产流程、分发形式的流变没有改变版权第一的地位。持有优质内容的版权方才是呼风唤雨的“永恒主角”。
根据IFPI国际唱片业协会统计数据,当前,62.1%的产业营收来自流媒体,但在整个产业链条中,以三大唱片公司(索尼、环球、华纳)为代表的版权方仍然具有绝对的行业影响力.哪怕流媒体渠道平台化后,仍旧需要在版权争夺中看版权方的脸色。
比较典型的便是,2017年百度音乐、TME与阿里音乐共同争夺环球音乐唱片集团的音乐版权,授权费伴随竞争水涨船高,从最初的约4千万美元增至3.5亿美元外加1亿美元股权,而这4亿美元换来的仅是为期三年的商用权,对比TME今年Q1收益,这三年版权便花掉了4份Q1净利润,这还是尚未考虑美元贬值的情况。
那音乐NFT与数字藏品能否逃脱版权桎梏?
上文提到的海外NFT示例中,Mike Shinoda的个人主页上清楚地表明了其NFT授予的权利:NFT仅授予有限的个人非商业用途和转售权,您无权进行许可、商业开发、复制、发行、制作衍生品、公开表演或公开展示NFT、音乐及其中包含的艺术内容。(Mike Shinoda)保留所有版权及其他权利。
至于主角TME,也在其平台转移功能的公告中明确表示,数字藏品所涉及的任何版权等知识产权均由相应权利人享有,数字藏品的转移不构成任何知识产权的许可、授权或转让等。除另行取得权利人书面同意外,用户不得以TME数字藏品平台服务之外的任何方式使用相应知识产权或使用数字藏品制作/创作其他衍生产品。
这么说来,音乐数字藏品其实就是区块链这一底层技术所搭载的限量“实体”音乐专辑,与磁带、唱片以及流媒体在本质上并无分别。而且在这一部分,“全球同此凉热”。
此外,音乐生产的过程也将极大地将音乐NFT的收益分配复杂化,作词、作曲、编曲、演唱乃至专辑设计等多个分工环节形成了难以“一碗水端平”的收益分配模式,这个问题自唱片时代便显端倪,如今仍未出现妥善的解决办法。
总的来说,音乐数字藏品仍旧受到版权的约束。就目前看来,腾讯难以凭借音乐数字藏品重建护城河,可这并不意味着音乐NFT和音乐数字藏品就是dead end。
回归创作者核心,回归音乐本身
受困版权“樊笼”的不仅是流媒体平台,还有音乐创作者。
由于音乐生产以及分发的链条过长,除了作词、作曲、编曲、录制等生产环节外,还有唱片公司提供的MV拍摄、专辑设计、宣发、唱片生产乃至如今主流的流媒体分发。多层分润的产业链条导致创作人沦为利润分配中最为弱势的一环,价值创造者的利润远远比不上价值传递者来得多。
知名度与粉丝购买力或可提高创作者的议价权,但工业化社会下,个人往往难以对抗产业化的组织。例如知名欧美歌手kesha便曾受到制作人Dr.Luke控制长达10年之久,不仅收入微薄,还被逼吞食药物、毒品,导致歌手本人严重抑郁。
而NFT数字藏品能为音乐提供的,最重要的一点即是提高创作者的收入与地位。
例如海外的去中心化音乐平台Audius,Audius是一家以区块链技术为基础的音乐播放平台,通过解决集中化和透明度问题,将控制权和创造力还给艺术家。这样就不会受到平台对歌曲上传收取高昂的费用,因审核而下架用户上传的歌曲等事件的发生。
据Audius主页介绍,创作者可以通过激励性的分散式节点运营商网络来保护自己的创作,并为其制作具有时间戳记的记录,同时创作者有权对Audius协议的变更(包括内容分发和获利结构等问题)进行投票,并且为创作者创建社区拥有的公平竞争环境。
海外已有相对成熟的扶持创作者的案例,我们是否应该在音乐数字藏品领域有样学样?
虽说TME数字藏品就目前的宣传口径以及藏品商城来看,仍旧具备上文所提到的版权纠纷问题,但是TME在数藏之外的建设上,对创作者的重视已在产品侧逐渐落地。
值得一提的便是2022年1月上线的QQ音乐11.2版本,该版本更改了音乐人主页,音乐人小组功能上线,平台上支持音乐人之间的歌曲交易、分享合作等。5月17日,腾讯音乐还宣布推出一站式音乐制作服务平台“启明星音乐助手”,聚焦创作者,意在解决词曲demo的评估交易、资产管理等音乐制作环节中的核心痛点,提升行业生产效率。
TME开始扶持创作者,相信不久后,后续在数藏领域对创作者的扶持也将陆续展开。TME对优质内容宣推加以足够的投入,能促进国内原创音乐生态的良性发展。
最后,让我们回归音乐本身。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真正“听”一首歌了?
流媒体时代下,唱片、磁带、CD的淘汰,现在购买实体专辑和黑胶的除了发烧友就几乎只剩需要刷数据的追星族。短视频平台依赖“耳虫”效应占据了大众音乐市场,“短平快”的节奏让音乐被“截断”,磁带和随身听让我们学会快进,而流媒体让我们学会切歌、点播。
而国内流媒体平台为了营收所作的社交、直播、EMO测试等花里胡哨的支线,把我们从最初“欣赏一首好音乐”的目的越拉越远。
这么看来,音乐NFT真正带给我们的,还有纯粹。
没有广告,没有社交,无需评论,不看直播,一张接近母带录音的高品质音乐就静静躺在你的藏品库里,这里的音乐可能是流媒体上的大众作品,也可能是创作者的未公开demo,甚至是一些采样、元素。
也许这才是音乐本身。
也许音乐版权方主导内容生产、流媒体平台掌握分发霸权的模式还将继续,也许产业底层的无名创作者终究难以依靠NFT数字藏品改善困境,但这仍是我们当下,真正能“拥有”一首音乐的唯一方式。
《后版权时代,腾讯音乐能不能靠数字藏品翻身?》本文来源:巴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