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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场悲剧的前因后果
一个人走在路上,觉得马路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比我要幸福。我的小腹已经明显地隆起,腹中胎儿时不时会给我施展温柔的拳脚,但现在的我丝毫没有幸福与快乐可言。只有绝望,像坠入无底深渊。
昨天我到医院去咨询引产的事。医生说,你现在引产?孩子都可以动了,你舍得?我不吭声。医生又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怀这胎都力不从心,小心这胎打了,以后就当不成妈妈了……我还是不吭声。我能说什么呢?我不是一个狠心的女人,不然也不会把他在我的肚子里留五个多月。但是,再继续让他住在我的子宫里,长大,出世……以后怎么办?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恐怕很难给他幸福。一个生命来到世间受苦,也许不如不要来。
同样是在昨天,孩子的爸爸大林到外地去出差了,一分钱的生活费也没有给我留下。从结婚到现在一分钱也没有给我。我和他说了,不是我要你的钱,是宝宝需要营养。他厌恶地说,我没有钱,一分钱也没有。你要吃饭,可以到我妈那里去吃。这像一个男人说的话吗?我们7月20日才办的婚礼。他已经41岁了,不是孩子,应该知道男人的责任。
这么惨淡的人生,是从我的童年就开始的。打我记事时起,我的父母就经常吵架打架。他们都是普通工人,母亲嘴碎,一点小事喜欢紧嚼紧嚼,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我父亲脾气暴躁。他们每次争吵,我和我姐都被吓得够戗,但是每一次,他们在我们面前都会毫无顾忌地用语言和行动把对方伤得体无完肤……这样的生活一直过到我20岁左右,父母认为两个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合作社式的婚姻连维持的必要都没有了,就离婚了。
他们解脱了,但父母婚姻的阴影早已烙在了我的心上。读书时,追我的男孩子不少,我一个也没有接受。我就像个绝缘体,对情啊爱的完全没有感觉。我看透了,人生如戏,婚姻如墓。父母当初也是自由恋爱结的婚,结果又怎么样呢?
大人只说我老实本分,反而表扬我。上学时,我的成绩一向不怎么好,因为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长大完全静不下心来。只有不谈恋爱能够得到家长的肯定,我就自然而然地坚持了下来。而到了婚恋的年龄,我依然不愿意谈朋友,家人着急了。着急也没有用。
我不想走我姐姐的老路,她当年是想早早离开这个家庭,走了一条恋爱结婚生子的路,以为有了自己的家就幸福了。没想到,姐夫嫌我们家里穷,帮不了他们,两口子一天到晚为钱的事扯皮。看着她挣扎来去,无意之中却又走了我妈的老路,我觉得心寒。
每天我上班回家,两点一线,生活简单无趣,但也没什么烦恼。特别是和很多同龄人比起来,我更像是活在世外桃源里,私下里还有朋友羡慕我的潇洒呢。
2、无法阻挡的寂寞与孤独
一晃,我就35岁了。同龄人的孩子有的上小学,有的上初中。就我还住在娘家,连个对象都没有。连给我介绍对象的热心人也少了。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我们住在职工大院里,都是母亲的老同事老熟人,对我们家的情况都是了如指掌的。看我们没有父亲,又见我姐过得不幸福,再看我还没有嫁人,背后指指点点的多了,面前明目张胆欺负的也多了。我母亲心里不好想,自离婚后,她就疑心病重,总觉得别人对我们孤儿寡母另眼相看。
姐姐结婚之后,她把数落的目标转移到姐夫身上,每次来都说个没完没了。姐姐都受不了,求她不要说了。母亲咬牙切齿地说,我还不是为你好。后来,姐姐夫妻感情不好,姐姐连娘家也不愿意回,她觉得母亲的性格对她的幸福有一定的影响。
在两代人不幸福的婚姻背后,开始我享受着寂寞,后来是忍受孤独。不说别的,过年过节,人家家里都在团圆,我却总是形单影只。姐姐不常回来,家里就剩我和母亲,我成了母亲惟一的发泄对象。她说我是她的心病,让她抬不起头来。
由于母亲和姐姐婚姻不幸福,她们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找一个有文化有知识的男人,收入要比我高,家庭环境要比我好,各方面都能带着我的。无形之中,这对我是一种压力。我自己工作也不稳定,收入也就一个月几百块钱,能够找个什么样的人呢?
后来,是父亲的一个朋友介绍我认识了大林,他38岁,未婚,是个司机。从小到大,父亲很少对我主动表示爱与关心,这次他的朋友能为我介绍对象,让我心里一震。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们这个家庭没什么温暖,没什么人情味。原来,还是有的。
因为这样,我与大林接触得很顺利。大林很懂女人的心,总是主动关心我,打电话问我吃了没,睡了没,嘱咐我在上班的路上小心,偶尔吃我请饭,陪我散步聊天。就这些,我就很满足了。我的身边有了一个男人,封住了所有人的嘴。但母亲和姐姐仍不满意,觉得他条件不是太好,我心想你们自己的事都没有处理好,我还听你们的干嘛?我要走自己的路。
我和大林平时联系得并不多,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与依恋。但是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我。他曾经差一点就结婚了,后来他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就又恢复了单身。他希望和我发生关系,我拒绝了,他也向我求过几次婚,我没答应。
我恐婚。我害怕与男人更近一步,只满足于有个人掩人耳目,让关心我的人放心,让猜测我的人闭嘴。
3、令人委屈的婚姻
5月,我发现自己身体不适,去医院一检查,竟然已有3个月身孕。我和他之间没到那一步,我并没有让他得逞的啊,怎么会怀孕的呢?我难以启齿,在网上查了大量的资料,发现原来体外排精,也是有可能受孕的。我一直拒绝他,没想到……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还是处女,我就怀孕了。
我告诉大林,我怀孕了。大林说我们结婚吧,我喜欢宝宝,我想要这个孩子,你也不用上班了,就在家里安心养孩子吧。生活费我给你。这一次,我再找不到理由拒绝。连母亲和姐姐也劝我把孩子生下来。
认识大林已经三年,但是我对他并无热爱。只是找个伴。这样的心态进入婚姻能幸福吗?正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父亲找我了。好久不见,父亲老了很多。父亲小心地问,听说你怀孕了?我点点头。父亲说,你们赶紧结婚吧,我怕再晚了,我就看不到了。
父亲查出肺癌晚期。他的身体迅速地垮了下去。他惟一的心愿就是看到他最不放心的女儿出嫁。从前,我也冲他们发过脾气,说我的今天都是拜他和母亲所赐……
我答应父亲,一定让他看到我披上婚纱。这是一个很悲情的结婚理由。最好的朋友找到大林,问他如果结婚有什么打算,大林说得很好,虽然他不能给我更多,比如聘礼和首饰什么的,但会尽力照顾我和宝宝,每月给我1500元的生活费。
我心里有些失落,但想想,过日子嘛,只要他能说到做到就行了。两家条件都有限,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婚礼。房子,是在外面租的,家具买了最基本的,床,柜子,书桌,餐桌,电视柜,椅子,一共7000多块钱。我没有要求更多的,大林的妹妹已经犯嘀咕,说已经超支了。他们预计更少。我心寒。结婚,一生一次的事情,我也没有要更多的,这已经是最基本的了,还嫌多了。心里不爽。
原以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没有结婚,终于可以结婚了,又一并有了孩子,家里人应该高兴,把婚礼办得很隆重,没想到,他们这么一个草草的态度。我忍不住问大林的妈妈,他这么大年纪没有结婚,你就没有着过急吗?大林的妈妈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把我当成什么了?打折处理的便宜货吗?我只觉得委屈到了极点,觉得大林一家没有人情味儿,比我家里更冷漠。就这样,走进了婚姻。大林总在忙,我身子又不方便,结婚证都没有来得及打。还在蜜月里,父亲就去世了。
结婚之后,我和大林最大的矛盾就在于,他让我去他妈妈家吃饭。但是老太太做的菜,那个咸啊,完全不合我的口味。我说了,她像没听见,也不改。我就只有自己在外面买着吃,或者回娘家蹭。我只会用电饭煲煮饭,不会做菜。结婚之后的大林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我不回家,他也不管不问不打电话。他希望我和他的家人搞好关系,可能吗?他们那么轻视我,这种伤是一辈子的。何况,我腹中怀的,还是他们家的骨肉。
更让我难办的是,现在我即使想离婚,我连离婚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们结婚证都没有办。
孩子拖一天大一天,这个麻烦也越来越难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