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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懂事以来,我就知道爸爸妈妈的婚姻是不幸的。因为他们之间从没有任何相爱的迹象,只有彼此不停的伤害和折磨。
讲述人:蝴蝶(化名)女,27岁
幼虫
自我懂事以来,我就知道爸爸妈妈的婚姻是不幸的。因为他们之间从没有任何相爱的迹象,只有彼此不停的伤害和折磨。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情,发生在我10岁那年。
那天,爸爸像往常一样晚归,不用妈妈说,我也知道他天天在外面鬼混,惟一不同的是,那天,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妖艳的女人。那一场混乱,我从头到尾都见证了,我就站在三楼的楼梯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那个女人脸上嚣张的神情,还有爸爸满不在乎的眼神彻底激怒了妈妈。她冲进了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向他们劈去,愤怒令她的脸扭曲变形,异常可怕。她不断地怒骂着,可拿着刀的手却一直被爸爸牢牢地控制着,最终被夺了下来。我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妈妈愤怒地喊: “居然把那女人带回家了,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爸爸则在一边冷冷地说: “谁让你不肯离婚!”然后,便是歇斯底里的争吵,尖锐的声音和嘶喊是我这一辈子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终于,这场闹剧以妈妈用扫帚把他们赶出家门而宣告结束。接着,这个晚上最可怕的一幕出现了,妈妈像疯了似的号啕大哭,然后撕扯自己的头发,一缕缕黑发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还带着隐隐的血迹。我捂着几乎要惊叫的嘴,害怕地逃进自己的房间,然后用被子蒙住头,想要驱赶那些可怕的场景,可它们却如梦魇般纠缠不休。
他们的事情,我听妈妈念叨过上千遍。她认识爸爸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她不顾家人的反对,义无返顾地嫁给了他。他的事业是她一手帮衬扶植的,他变得有钱有势,也逐渐沉迷于花天酒地,甚至意图抛弃恩重的妻子。男人丧失心志的时候是可怕的,他可以不认亲情,可以不讲责任,也会把恩情抛诸脑后。终于,妈妈还是没能阻拦他的离开,以离婚告终。
从法庭上走出来的那一刻,他们脸上的怨气,让所有人都忘记他们原来是一对夫妻,而是仇敌。离婚后的妈妈,已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仇恨蒙蔽了她的五脏六腑,还有眼睛、口舌,她甚至厌弃看到我,因为我的眼睛像爸爸。有时一转身,竟会看见她用冷冷的目光盯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读高中后,我就搬到学校住宿,因为在妈妈的仇恨中,我几乎透不过气来。现在想一想,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在我的潜意识里就认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蛹
从小,我就知道。自己长了一副好样貌,若我的童年不是在这样的一片阴影下成长,也许我会是被人捧在掌上的明珠。从大学开始,追求我的人甚众,我却从来不屑一顾。在我的眼里,他们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一转身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他们今天也许死心塌地爱这一个女人,也许转瞬又喜欢上别人,因为这个世界上美丽的女人太多,而男人抵抗诱惑的能力太弱……一直到参加工作,我身边都没有任何一个关系亲密的男性朋友,除了亦岳。
亦岳是几乎看着我长大的哥哥,他知道我们家所有的事情。在年少的阴影里,他是我生活的惟一亮色,在我孤独的时候陪我玩,我哭的时候替我擦干眼泪。他在我的心目中就像是一个至亲的亲人,无法用性别来框定。亦岳无疑是一个好男人,从他恋爱到结婚,从来都对妻子莫蓝无比专一,如果那时我对男人还有点信心,也是从他身上获得的。
我真的难以相信,一天晚上,我和朋友在咖啡馆聊天,隔着那层透明玻璃,我眼睁睁地看着亦岳搂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走过,那个女人不是莫蓝。我跟在他们身后,试图证明是我看花了眼,可惜的是,无论从背面、侧面,还是正面,他就是亦岳。犹豫了好久,我终于决定要和莫蓝谈一谈。正当我委婉着措辞想要提醒她时,莫蓝笑了,冷静得出乎意料: “我知道的,只是我们都没有说破罢了。其实,我们早没有什么感情了,只不过为了孩子维持着这段婚姻表面的完整罢了!”我惊呆了: “为什么会这样?”莫蓝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 “傻妹妹,你真以为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吗?”那个晚上,莫蓝抽了半包烟,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在迷蒙的烟雾中,我看清了她眼底的落寞和悲伤,哪怕她掩饰得再好。这一瞬间,心底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了。
然后,我开始游戏爱情。在几个男人之间周旋,看着他们虚伪的面孔,突然觉得当我把他们耍得团团转,最后才发现他们只不过是我爱情游戏的一个棋子时,我会有种报复后的快感。跟他们约会的时候,我甚至会叫错他们的名字,从这一场赶往另一场时,总会突然觉得生命是那么的荒诞,而自己戴了一副厚厚的面具,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这些男人中,不乏有妇之夫,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应付妻子“查岗”时猥琐的表情,我在心底冷冷的讥笑。无数个深夜,在噩梦中大汗淋漓地醒来,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究竟在做些什么?
成蝶
谁都无法想象,年轻的容颜下居然有这么一颗苍老荒芜的心。我以为自己就这样荒谬地老去,直到奈(化名)的出现。
奈是我的邻居,和我住对门。他有一双蕴涵春水般温柔的眼睛,但我的视线从不会在他脸上多加停留。他似乎总是笑着的,我却对他冷若冰霜。我们说过的话不多,他却仿佛能看透我的内心深处,每当我夜归时,疲惫地与他在电梯里相遇时,他的眼神莫名地有些心疼和怜悯,也许这只是我的错觉罢了。有一天晚上,在电梯里,他突然对我说: “不要太晚回家,不太安全!”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没有在意。
炎夏的一夜,家里的保险丝突然断了,空调无法运转,我热得难以忍受。突然想到对面的奈,犹豫了一下就敲开了他的门。他开门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完头,他的脸上有一种错愕的表情,几乎让我发笑,那是第一次从心底发出的笑声。听完我的请求,他二话没说,拿了工具就在楼道里干起了活。室内又变得灯火通明,我淡淡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把他关在了门外。转身前看见他再一次发呆的表情,令我忍俊不禁,也许他没有见过像我这样不给面子的女人吧。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进入我私密的空间,进入我的生活,包括他。
发生变化是在一个周末,我难得有闲情在家里熬粥,点燃煤气后转身就去房间里看一部异常精彩的片子,房间的门关上了,居然忘记了厨房里的那锅粥。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突然有人在门外剧烈地敲门,我恍恍惚惚地开门,奈焦急地跑进来,径直冲到厨房,关掉了煤气,那锅子早已变成了漆黑一片,然后他打开了所有的窗。 “好险啊,我在门口就闻到好大的煤气味,你居然一点都没察觉,有没有点脑子啊?”他像是训一个孩子般板着脸恶狠狠地骂我。我第一次虚心地低着头挨骂,心里居然涌上一股暖流。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他一点点地进入了我的生活。偶尔他会做几个小菜给我吃,美味胜过饭店,也会跑过来替我收拾房间,下雨时来提醒我收衣服,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一起看片子。等我意识到我们已太过接近时,他已经在我的心里种下了一片嫩叶,生机勃勃。我怕自己真的陷进去,所以悄悄地收拾行装永远离开了那座公寓,没给他留下任何的信息。
我试图忘记他,试图和那些无聊的男人约会,可我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伪装脸上的厌烦。一个多月后,我打开电子邮箱,发现早已爆满,都是奈发来的邮件。这是他知道的惟一联系方式。
几十封信,每封都很长。看完了才觉得后悔,我已无法再假装忘记。他说:你虽然脸上一片冷漠,可我看得出来你的内心依然渴望阳光。或许你的家庭背景,抑或你的感情经历,让你把自己的心层层包裹,装得玩世不恭,装得游戏人间,我看到过很多不同的男人送你回家,但我清楚你不是那种女人,你的心底依然是一汩清泉……相信我,你需要的是有一个人给你对感情的信心,我相信我能够!
迟疑了一个晚上,我终于拨通了已被我捧得火热的手机,用干涩的声音说:“是我!”奈开心地笑了: “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再不跟我联系,我就要报警了……”
画外音
她说,今后会怎样,她不知道,也不管,生命也许就像是蝴蝶的蜕变。曾经哭过的人,流过的泪,开始学会笑着怀念,这是个艰难的过程,也正是蝴蝶蜕变的过程。当她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这艰难而又痛苦的蜕变过程,还有什么不值得的?有时,爱情也如蝴蝶的蜕变,只有破茧而出,才能获得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