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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姬,无名小城的一朵蓝色妖姬,美艳、丰润。
她一枝独秀,美,在所有人的心里,但所有人都不在她的心里。小城只是她的一块垫脚石。她站在城上,极目远眺。她想看透远方的云霞,看到她所向往的天堂,然而命运依旧将她束缚在这座小城里。那天,像抛弃以前所有的男友一样,她微微开启朱唇,就把嵩山抛弃了。
他太迂腐,酸!
她轻巧地吐出一颗瓜子皮,目光翻过我的头顶,穿透了窗口。破碎的瓜子皮落在茶几上,印出一个残缺的水印子。
我知道,她已经找到了小城外面的绿枝,急切地要变成小鸟,飞过去建筑自己的小巢。那绿枝便是我小学的同学。早年随父母到国外定居的小学同学,回小城探亲时,宴请了我,我带上了蓝姬。他们的目光刚刚相遇,我便看见溅起了一束火花。蓝色的火星顷刻便灼伤了我的眼睛。那一餐饭,我沉默寡言,成了多余的人。
我知道我没有选择,除了去通知、并安慰嵩山。
依然是红颜酒馆。蓝姬抛弃的每一个男友,都是我负责在这里通知他们,安慰他们,把他们灌得酩酊大醉,拖上出租车,把地址扔给司机,让司机送他们回家。嵩山跟那些人一样,震惊、痛苦、伤心、狂歌、狂哭、狂饮。但嵩山又是与众不同的,酒在他肚子里升华,成为诗,一首首美丽动人的诗篇。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可以承载欢乐,更可以承载忧伤。当桌上的蓝色妖姬笼上一层酒雾,当嵩山的舌头灵巧如簧的时候,我知道酒已经在他肚子里升华。诗的天国里的高枫,像我梦中的君王,目光超越了众生,抵达遥远的彼岸。他拉着我的手,对着我朗诵,温柔的目光抚摸着我的脸庞,氤氲的酒气也抚摸着我的脸庞。他把我拉到他滚烫的怀里,他一定感觉到了我的颤栗。他紧紧地搂住我瘦弱的身体迷醉地说,你是我的蓝色妖姬。
那一个晚上,我把嵩山拖上出租车后,没有下车。我还帮他打开了房门,为他铺了床。我把整个的自己送给了他。我很幸福。我终于成为了他的玫瑰花。
我买来一张小方桌,铺上淡绿格子桌布,桌布上是一个淡蓝高颈小花瓶,瓶里,是一朵盛开的蓝色妖姬。装扮得跟那天晚上的红颜酒馆的桌子一个样。我还从红颜酒馆搬回几大箱红酒,带回两只高脚杯。我在杯里各放一片柠檬,斟满酒说,来,干!男人无酒不气概,诗人无酒不吟诗。我们一齐痛饮,酒色飞上我的脸颊,酒气袭上他的眼睛。他把酒杯重重地放到桌上,盯着我说,满上!我给他满上。他喝了又要,我又满上……
我开始红润,丰盈,仿佛身体内有一朵花正在开放,让我疼痛地幸福着。后来,嵩山没有喝酒,也常会两眼迷离,温柔地抚摸着我圆润的脸庞说,你是蓝姬么?我也分不清了,是我自己在蜕变,还是我和蓝姬本是同一个人。我肯定地说,对!我是你的蓝色妖姬,我永远是你一个人的玫瑰花。
三年后,蓝姬回到小城,我才如梦初醒。
蓝姬已不是蓝姬。她疯了。又干又瘦,带着一身病痛。她安静地坐在精神病医院病房的窗前,手里拿着一枝枯萎的蓝色玫瑰花。看到我,她眼睛一亮,扑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肩膀,脸几乎贴着我的脸,上下扫视着我说,蓝姬!你是蓝姬!你是蓝色妖姬。
我踉踉跄跄地跑回家,翻出三年前那个国际长途。电话那头喂了一声,然后是一阵沉默声,我急切地说,绿枝,你把蓝姬怎么啦?蓝姬怎么成了这样?那边一声长叹,我带她出来,没两个月,蓝姬就又爱上了一个老外!追到了天涯海角。这蓝姬,我带她出来就是个错误……
有些人终究无法穿透红颜,她们看到的是红尘红颜里层峦叠嶂的欲盖弥彰,那偶尔探出头的绿枝只不过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楼兰已经永眠与地下,繁华注定只是幻影。
话筒从我手里沉然跌落,我软软地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