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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喜欢将头发编成两根小辫子,还在辫梢扎上蝴蝶结,走在路上一脸阳光,却莫名其妙地喜欢雨天和雪天。爱情在枕头边的一堆小说里若即若离地低语,它也像是天边的行云,还不曾真正降落。
我认识渥尔特是在学校的舞会上。他老是请我一个人跳,开始几支舞并不说话,后来说:“你长得想我妹妹。”这个开场白真是老掉了呀。后来我知道,他根本没什么妹妹。
渥尔特并不是一个外国人,他是化学系的研究生。“渥尔特”是上英文课时给外教喊的名字。大家就都这么叫他了,我不清楚用英文怎么拼写。
他喜欢跳慢舞。他的手很大很软,被那样的手握着挺舒服。他得体地搂着跟他跳舞的人,步履轻盈、温文尔雅。尽管他高大威武,还长着络腮胡子,所以他给人的感觉着没法说。
然后,我们就有一些时光常在一起。除了舞会,也去看电影逛书店什么的。他骑着单车带我去兜风,我坐在横梁上被他拥着像一只依人小鸟。有时他弹着吉他唱英文歌《雪绒花》,眼睛含烟带水,看得我要变成雪绒花了。我从系里自习回来,走在小路上,有时会听到《雪绒花》的口哨声,就停下来装作系鞋带,等女伴们走远,奔到路边的树影里,渥尔特就坐在树下的石头上。
他搂着我的肩膀,好像没有什么深意,很自然。他的吻,总是来得悄悄的,让人防不胜防。
许是良心发现。有一天,渥尔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点迟疑,总是欲言又止。接下来就是一个老套的故事,他说出了那个秘密:他有妻子,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我倒没有像故事里的女主角,仿佛听到晴天霹雳转身就跑,或者在小酒馆里喝得醉生梦死。渥尔特跟我说这番话是在一个雪后的夜里,月亮很亮地挂在天上,他站在那棵美人松下,显得忧郁、高贵又沧桑。我就伏在他肩上象征性地流了些眼泪,内心激动得怦怦直跳。我发现我们的交往极像一个故事。
我兴致勃勃的心情像一杯浓茶,不停地喝,不停地加水,味道不知不觉就淡了下来。
渥尔特的光环,说不清楚是怎么失掉的。他说:“我是可以离婚的。”他的话是一种极轻的东西压在我的肩膀上,却让我承受不住,我在意念当中打了一个趔趄。然后我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以后就躲着他了。因为自始至终,我们俩人的关系都是情色当头,没有多少爱的滋味可以咀嚼,纵然这是我的初恋,可我根本没期望会有任何结果。这个故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我毕业那天,正和许多同学在车站话别,就听见有人喊我,渥尔特站在阳光底下,好像很有风姿的样子。原来他拿到了硕士文凭,正准备去南方一所大学教书。我们说了几句淡如清水的告别话,最后,他说:“就这样了吗?”我说:“可不就这样了!”他就转身去检票了。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南方哪所大学教书,他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北方哪所中学教书,没有地址,没有电话。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我知道,他就像一根针,正向海底坠落。他也如此直观地演示着明日永隔天涯的人生境况。
从前有一部话剧《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这名字很直白,但也很有意味。每个人年轻的时候可能都用不同的经历诠释过它。我们从一片浮华的星光下走出来,也许错过了什么,但没法回首俯拾,只好用一颗虔诚的心去祝福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