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传“三宝太监下西洋”,指自永乐三年(公元一四○五年)至宣德八年(一四三三年)三朝,郑和等先后奉命七次下西洋(今日南海以西之地、今称印度洋或南洋),历琉球、安南、暹罗、新加坡、马来西亚、苏门答腊、爪哇、孟加拉、锡兰等国,且深入于阿拉伯海,直抵波斯湾亚丁,达至非洲东岸,堪称航海史上一大盛事。此举除大振明室国威外,亦有助华人移居东南亚各地。
移居南洋自唐始
自唐朝开始,中国华侨已向南洋移居,然而,当郑和七次通使后,移民“真如雨后春笋,突然增加不知有多少倍”(徐玉虎语)。据吴日含考证,郑和等除导致南洋的社会文物渐有华化趋势外,亦深化了华侨与东南亚开发的关系,现申其说于下:
苏禄史记道,十四世纪时有中国使者黄森屏到浡泥,后任支那巴担加总督。其女嫁汶莱第二苏丹阿合曼,凡二十传迄今。
《明史》载“万历(公元一五七二年──一六二○年)时为(婆罗)王者,闽人也,或云郑和使婆罗,有闽人从之,因留居其地,后来竟有其国而王之。”郑和部下亦有留居南洋者,《明英宗实录》记随和下番的太监洪保一船,启航时凡三百人,后遭大风漂泊,经十八年后回国的,仅得三人,其余未能回国的二百多人,除病伤死亡外,大多留居各地,从事于开发蛮荒的工作。又如商人下番的,也多留居下来,如苏禄的留人作质,“冀其再来”。
美洛居有香山,雨后香堕,沿流满地,居民拾取不竭,其酋委积充栋,以待商舶之售。东洋不产丁香,惟此地独有,故华人居此市易者多。万历时荷兰人与葡萄牙人因争美洛居交战,居寓的华人游说两国,令其罢兵。吕宋亦有很多华侨,其主因乃当地与中国漳州距离甚近,因此,商人多久居不归,名为压冬。聚居涧内为生活,后渐有数万之多,间有削发长子孙者。
华侨既久居南洋,占有相当的势力,如成化二十一年(公元一四八五年),至令东苑商人张宣率官军二千,送占城王古来返国。有些则在当地居官或执政,漳州人张姓做浡泥拿督,拿督华语意指尊贵的官员,汀州人谢文彬做暹罗的岳坤,岳坤指学士而言,饶州人朱复,南安人蔡景相继为琉球的国相。
此外,诸番国来朝贡时所带的翻译,或使臣亦多由华侨充任。如万安人萧明举为满剌加的翻译,火者亚三充葡萄牙人使者,琉球的使者多为福建籍的华侨。
罪犯海盗避难所
当时去南洋的人,除商人、官军外,还有罪犯及海盗。后两者多是在本国内因犯罪不能立足,因而多避居南洋。如梁道明、陈祖义、邱彦诚、施进卿等雄长旧港,南海叛民何八观等聚屯岛外。嘉靖(公元一五二二年──一五六六年)末年,倭寇余党遁居吉兰丹,生聚至二千余人。广东大盗张琏,逃居旧港,列肆为番舶长,漳泉人多往归附,市舶长即中国的市舶官。林凤、林道乾等被官军战败,逃至海外与西班牙争夺菲律宾群岛,后为中国及西班牙两国军队所击败。
综上所述,有学者认为南洋华侨,在十五世纪以前,为数已经不少。十五世纪后,经郑和的耀兵异域以示中国富强,一方面提高了华侨的地位,另一方面也刺激了中国人民的出洋。出于崇敬的考虑,固然令当地留有不少神化郑和的史迹(详见安焕然《先民的足印──郑和在马来西亚的史实与神化》),但自永宣时代,无论在政治、经济及文化诸方面,南洋的开发及开化,皆与中国侨民的努力密不可分,致有论者认为自积极经营南洋后,“南洋已成为中国的一部”,是“中国的附庸”。甚者痛心于后继者的退盟自守,致令侨民需“犯国禁渡海”(寺田隆信语)而来,且亦令欧人主导了十五世纪以后的世界航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