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公元959年6月29日残阳如血的日落时分,因连年征战、积劳成疾的柴荣,带着他的抱负,带着他的遗憾,永远离开了人世。在当时中原如此纷繁复杂的形势下,北宋仅用了20年便完成统一。这固然离不开赵匡胤的英明决断,但更重要的是柴荣接手的后周政权国力强大,统一之势已不可阻挡。如果不是柴荣英年早逝,柴荣不仅有可能更早地实现国家统一,而且极有可能收回幽云十六州。
显德三年(956年)一月,发丁夫十万城京师罗城。柴荣下诏亲征南唐,派李谷、李重进、赵匡胤等战将出征。后来发现李谷怯懦,李重进战无不克,遂将李谷调开,任命李重进为淮南道行营指挥使,从而大败唐军,取滁、扬、秦、光、舒、蕲六州。后因雨季来临,留李重进军围攻寿州,五月班师回京。五月,柴荣征集工匠“于大梁城西汴水侧造战舰数百艘,命唐降卒教北人水战。数月之后,纵横出没,殆绝唐兵。”七月,皇后符氏薨于滋德殿,终年二十六岁。8月,端明殿学士王朴撰成新历上之,命曰《显德钦天历》,并开始行用。王朴于九月升任尚书户部侍郎,枢密副使。十月,葬宣懿皇后于懿陵。诏“漳河以北都县,并许盐货通商,逐处有咸卤之地,一任户煎炼。”赵匡胤晋升为匡国军节度使、兼殿前都指挥使,跻身于后周大将行列。十一月,放华山隐者陈抟归山。柴荣说“帝素闻抟有道术,征之赴阙,月余放还归隐。”十二月,故襄邑县令刘居方在任廉洁,死后赠右补阙,子刘士衡赐学究出身,以奖廉吏。
显德四年(957年)一月,诏天下见禁罪人,除大辟处,一律释放。准兵部上书张昭上言“编修太祖实录及梁、唐二末帝实录。”二月,柴荣再次亲征南唐,攻破南唐援军紫金山寨,克寿州。消灭唐军四万人,获船舰数百艘,钱帛器械无数,车驾发下蔡还京。四月,故彭城郡夫人刘氏册封为皇后。故皇弟、皇子均赠封,故皇妹册封。五月,李重进、向训、张永德、赵匡胤等因功晋升官职。宰臣范质、李谷、王溥并爵邑,改功臣。枢密使魏仁浦加检校太傅进封开国公。八月,升王朴为枢密使,检校太保。
前濮州刺史胡立自蜀回。十月,先期刺令光广造军士袍襦,不即办集,命斩之。至是以小过见诛,人皆冤之。诏悬制科凡三,其一曰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其二曰经学优深可谓师法科,其三曰详闲吏理达于教化科。不限资、见任职官,黄衣草泽并许应召。十一月,柴荣亲率诸军第三次征南唐,攻濠州、败唐军于涡。遂鼓行而东,沿淮城栅,所至皆下。二月泗州守将以城降,柴荣亲率水陆大军东下,得敌舰船三百余艘,加之周军数百艘舰船,水陆俱奔,所向皆捷,连降濠州、涟水、亳州。
显德五年(958年)一月,柴荣亲攻楚州,遇到楚军防御使张彦卿的誓死奋击,周兵死伤甚重。“拔之,斩伪守将张彦卿等,六军大掠,城内军民死者万余人,庐舍焚之殆尽。”二月,车驾发楚州南巡,破扬州,继续扩大战果。三月,幸泰州、广陵、迎銮江口,大败敌军。南唐主李璟迁陈觉奉表陈情,献贡品,被迫谴人献四州之地,画江为界,岁输贡物十万,以求息兵。柴荣悉平江北,得州十四,县六十。南唐去帝称号,只称“江南国主”。令翰林学士李昉对被贡者进行复试。诏曰“比者以近年贡举,颇事有循,频诏有司精加试练,所冀去留无滥,优秀昭然。昨据贡院奏,今年新及第士等,所试文字或有否臧,奚命辞臣再今考覆,庶泾、渭之不杂,免玉石之相参。”
四月,车驾发扬州还京。新太庙城,迁五庙神主入于其室。五月,下诏“侍卫诸军及诸道将士各赐等第优给。应行营将士殉于王事者,各与赠官;亲的子孙,并量才录用;伤夷残废,别赐救接。淮南诸州及徐、宿、宋、亳、陈、颖、许蔡等州,所欠去年秋夏税物,并于除放。”六月,命窦俨参定雅乐。有司奏御膳料,柴荣批曰“朕之常膳今后减半,余人依旧。”兵部尚书张昭等撰《周太祖实录》三十卷成。七月,颁行《大周刑统》。赐诸道节度使、刺史《均田图》。
十月,诏淮南诸州乡军,并放归农。均定河南六十州税赋。颁行《均田图》。诏曰“言念地征,罕臻艺极,须并行均定,所冀永适轻重……”让地方官吏均定田赋。并派官吏巡行诸州,丈量土地,以据田亩,定税赋。十一月,诏翰林学士窦俨,集文学之士,撰集《大周通礼》、《大周正乐》。二月,楚州兵马都监武怀恩,因擅杀降卒弃市。楚州防御使张顺因贪污榷税钱五十万,官丝二千两赐死。诏重定诸道州府幕职令录佐官料钱,其州县官俸户宜停。
欧阳修评价道“世宗区区五六年间,取秦陇,平淮右,复三关,威武之声震慑夷夏,而方内延儒学文章之士,考制度、修《通礼》、定《正乐》、议《刑统》,其制作之法皆可施于后世。其为人明达英果,论议伟然。即位之明年,废天下佛寺三千三百三十六。是时中国乏钱,乃诏悉毁天下铜佛像以铸钱,尝曰‘吾闻佛说以身世为妄,而以利人为急,使其真身尚在,苟利于世,犹欲割截,况此铜像,岂其所惜哉?’由是群臣皆不敢言。尝夜读书,见唐元稹《均田图》,慨然叹曰‘此致治之本也,王者之政自此始!’乃诏颁其图法,使吏民先习知之,期以一岁,大均天下之田,其规为志意岂小哉!其伐南唐,问宰相李谷以计策;后克淮南,出谷疏,使学士陶谷为赞,而盛以锦囊,尝置之坐侧。其英武之材可谓雄杰,及其虚心听纳,用人不疑,岂非所谓贤主哉!其北取三关,兵不血刃,而史家犹讥其轻社稷之重,而侥幸一胜于仓卒,殊不知其料强弱、较彼我而乘述律之殆,得不可失之机,此非明于决胜者,孰能至哉?诚非史氏之所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