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48年,景帝九年,这一年窦漪房五十八岁,即将进入耳顺的年龄,尽享儿孙承欢膝下的年龄,但窦太后在这一年遇到了一件大悲之事,她喜爱的孙子刘荣自杀了。
史书《资治通鉴》描写刘荣之死只有精简的四句话:“三月,临江王荣坐侵太宗庙壖垣为宫,征诣中尉府对簿。临江王欲得刀笔,为书谢上,而中尉郅都禁吏不予;魏其侯使人间与临江王。临江王既为书谢上,因自杀。窦太后闻之,怒,后竟以危法中都而杀之。”文中的临江王荣,即指刘荣,这段话的大意是,刘荣侵占太宗庙的地盘,想要建造宫殿,结果被中尉府郅都问罪,继而被监禁,刘荣想写封书信给皇帝申诉,但郅都不允许,后来魏其侯让人带给他纸笔,刘荣写完书信后自杀身死。窦太后听说后大怒,以危害法令的名义将郅都处死。
看完这几段,可能有人要说了,说逼死刘荣的人不就是郅都么?太后都把他处死了,怎么能说是奈何不了凶手呢?说这话的同学,你可能忘了东方人含蓄内敛的传统,史官们写东西时,非常擅长把曲折离奇的事包装得平淡无奇,后人得花一番功夫才能发现他们。
现在,让我们再审视下史书,蹊跷的地方还真不少。
首先就是凶手郅都的身份,郅都不过是个中尉府,而他监禁的对象可是当朝皇帝的亲儿子、封了临江王的刘荣,一个地方官有什么权力去监禁一个王爷,有什么权力限制他向皇帝父亲上书?其次,在刘荣的死因,刘荣是由于侵占宗庙地产的缘故被监禁继而被逼自杀,财产上的纠纷又动摇不了王朝的基础,为什么这么点儿事就可以判他死罪了呢?这只有一个可能,杀死刘荣的另有其人,郅都不过是被推到台面上的执行者,而决策者自始至终都藏身在台下,不曾露面。
那么杀死刘荣的是谁呢?当时的刘荣有一个非常敏感的身份,废太子。在立刘彻为太子之前,刘荣曾被汉景帝立为太子,被杀时,离他被废不过两年时间。所以,杀刘荣的会是胶东王刘彻吗?
查查史书,刘彻当时不过8岁,一个8岁的儿童,有什么心思去在这么远的地方遥控官员,布下死局杀死自己的兄长?所以凶手不可能是刘彻。但指使郅都的人,最起码权力要大于太子刘彻,这么以来,可疑的人选就只剩两个,即当朝皇帝汉景帝和皇帝的母亲窦太后。
刘荣死前,想给皇帝上书但不被允许,后来写完上书后不等判决自己自杀,这也就说,刘荣当时已经明白了郅都幕后指使人的意思,也晓得了谁一定要自己死,所以才会在写完陈词后选择自杀而亡。事后,窦太后和汉景帝的反应也很有深意,窦太后是大怒,要杀了郅都,而汉景帝则坚持为郅都辩护,赞郅都是忠臣。这么一来,逼死刘荣的凶手就很明显了,他就是刘荣的亲生父亲,窦太后的亲生儿子汉景帝!这个父亲实在是狠心,为了保住年幼太子的帝位,不惜将另一个儿子赐死,而窦太后听到这个消息,猜到幕后真凶时也无可奈何,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孙子,也无法找自己的儿子讨债,于是,她只好迁怒于替罪羊郅都身上。权力的斗争倾轧是无情的,想必刘荣死前也和崇祯帝一样发愿,“愿生生世世不生于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