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西面才传来数声汽笛,一列火车缓缓驶进了月台。
军乐队赶紧奏起欢迎曲,按序排立在月台上的蒋介石等人也急忙整肃衣冠,并纷纷向缓缓移动的车厢内窥视。前面的车厢是“花车”,也就是有豪华装饰的高级车厢,里面有卧室、起居间和饭厅。大家认为这一定是冯玉祥坐的,但是左瞧右瞧,发现全是冯玉祥的文武随员,唯独不见冯玉祥本人的影子。这些随员见月台上的人伸首窥探,便知道是在找他们的老大,遂用手指了指后面的车厢。
大家一齐向后走去。令人诧异的是,后面的车厢并非客车车厢,而是一系列装运马匹的“敞篷车”,以及装运行李货物的“铁皮车”,里面既无窗户也无桌椅。
等铁皮车驶近了,只见一个布衣敞履的关东大汉站在铁皮车的门口,向着众人招手,原来他就是冯玉祥。
车停了,众人一拥上前,逐一与冯玉祥握手寒喧。蒋介石等将领均佩剑着冠,衣着鲜亮,而冯玉祥穿的是一套粗布军服,且腰束布带,足踏布鞋,二者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
这是蒋、冯第一次见面。老冯当时眼中的老蒋是这个样子:四十岁左右,整个人瘦瘦的,两只眼睛都凹了进去,说起话来先笑,然后就是哼哼哼。
虽然彼此都觉得对方的形象有些别扭,可是由于前面做了铺垫,会晤的气氛还是不错的。冯玉祥抵徐后,下榻在花园饭店。当晚蒋介石设宴招待,席间谈笑风生,颇为融洽。
趁谈得高兴,蒋介石便提出来,希望冯玉祥能帮他们打武汉。冯玉祥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请求,先前汪精卫也是这一套,当然是反过来,让他帮武汉打南京。
在已经收了汪精卫好处的前提下,冯玉祥决定两不得罪,谁也不打。他对蒋介石说:“若是我们自己打起来,何以对得起孙中山先生,又何以对得住中国的人民!不论如何,我宁愿得罪你们也不愿你们自己打。我恳求你们是共同北伐,先打倒我们的敌人,这是重要的事。”
第二天,南京政府的一批文官、元老也专车抵徐,参加与冯玉祥的会商。会商过程中,冯玉祥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一方面竭力赞同北伐,另一方面在宁汉对立上力主“调解”,并且说武汉方面已开始进行“分共”,国民党内部不能再进行自相残杀了。
蒋介石至此不再提及让冯玉祥打武汉的要求。晚宴上,冯玉祥一语惊人:“今天是南赤、北赤在这里集会!”
冯玉祥发动“首都革命”,后来又赴苏联考察,这让他在北方军人中几成异类。张作霖和吴佩孚都说:“南方的赤化头子(南赤)是蒋介石,北方的赤化头子(北赤)是冯玉祥。”
冯玉祥的惊人之语即出此典。他由“南赤北赤”开始借题发挥:“我们哪里赤呢?我们是真真实实地赤心赤面要流赤血,保护中华民国的赤子,决不像张吴(张作霖、吴佩孚)两个样子,他们只要杀谁就给谁一顶赤帽子戴。”
有蒋介石“师爷”之称的吴稚晖心领神会,立即呼应道:“今天这里是紫气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