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文学家洪迈在《容斋随笔》里记述了三位名噪唐代的名伶,最后沦落为官员小妾过着悲惨生活的故事,一是徐州的关盼盼,二是吴郡的秦娘,三是江西的张好好,这三位都是如花似玉又身怀绝技的一代名伶,她们不仅是官员的玩偶,而且还与文人士大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头一位,关盼盼。出身书香之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生丽质更兼有一副美丽的歌喉,家道败落后被徐州守帅张尚书娶为妾,张尚书特意为她购买了一套豪宅用来金屋藏娇名曰“燕子楼”。白居易与张尚书是好友,曾与关盼盼见过面并有诗文之交,白居易在《燕子楼诗序》中说,徐州府已故的张尚书有个爱妾叫盼盼,能歌善舞,卓有风姿,张尚书死了以后,关盼盼怀念旧日恩爱,住在燕子楼里为夫守节,十多年来,受尽了孤独忧伤。并写了两首绝句对关盼盼大加感怀,其一: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燕子楼中寒月苦,秋来只为一人长。其二: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坟上来;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据说盼盼看了老白的诗后,决心照着老白的建议,效仿古代的贞洁烈妇而绝食身亡,临终留下了“儿童不识冲天物,漫把青泥汗雪毫”的千古悲愤。虽然关盼盼与其容貌歌艺一起香消玉殒,燕子楼也已人去楼空,但千百年来瞻仰燕子楼倾慕关盼盼的人们还是络绎不绝。
第二位,秦娘。秦娘本是韦尚书家里的一位歌妓,韦尚书在吴郡做官时得到了她,然后教她弹琵琶、唱歌跳舞,秦娘聪明伶俐一教就会,不久便能歌善舞,成为韦尚书家歌舞伎的领班,并成为韦尚书的小妾,后来韦尚书调回京城,不久去世,秦娘便流落到民间卖艺为生。再后来被蕲州刺史张懋收留,张懋被贬武陵(今湖南常德)随后也撇下秦娘而去,从此秦娘无人可依无家可归,整日怀抱琵琶弹琴落泪,慢慢地容颜已逝艺妓渐衰被人们淡忘。后来下落如何也没人知道了。刘禹锡曾写过《泰娘歌》曰:繁华一旦有消歇,题剑无光履声绝。蕲州刺史张公子,白马新到铜驼里。自言买笑掷黄金,月堕云中从此始。山城少人江水碧,断雁哀弦风雨夕。朱弦已绝为知音,云鬓未秋私自惜。举目风烟非旧时,梦寻归路多参差。如何将此千行泪,更洒湘江斑竹枝!
第三位,张好好。她的故事在杜牧的诗里能够寻觅到蛛丝马迹,杜牧的《张好好诗序》说,我辅佐已故的吏部沈传师在江西工作,那时13岁的张好好已经小有名气,能歌善舞且容颜美丽,老沈买回府中,不久转任宣城,自然将好好带在身边,老沈的弟弟初见好好便一见钟情,于是求哥哥割爱,娶好好为妾。杜牧与好好自然相识,而且杜牧也喜欢好好,曾借《赠沈学士张歌人诗》抒发对好好的倾慕,诗曰:拖袖事当年,郎叫唱客前。断时轻裂玉,收处远缲烟。孤直縆云定,光明滴水圆。泥情迟急管,流恨咽长弦。吴苑春风起,河桥酒斾悬。凭君更一醉,家在杜陵边。
若干年后,杜牧在洛阳东城意外见到好好,感旧伤怀,于是写诗赠给她,曰:“君为豫章姝/十三才有余/······主公再三叹/谓言天下无/自此每相见/三日已为疏/身外任尘上/尊前极欢娱/飘然集仙客/载以紫云车/尔来未几岁/散尽高阳徒/洛城重相见/绰绰为当垆/朋游今在否/落拓更能无/门馆恸哭后/水云秋景初/洒尽满襟泪/短歌聊一书。”诗中体现了诗人对好好才艺双绝最后当垆沽酒悲惨遭遇的无限同情。洪迈感慨说,以上三位女艺人都被记载于文豪的英辞鸿笔之中,所以才名传至今,而那些散落在民间又孤苦无依的女子实在是太多太多,就像不被重用的士大夫一样都与草木化为腐朽了。从这三位沦落为官员小妾的女艺人身上也能看出,唐代无论官员还是文人士大夫,其生活作风比起当今那是腐化堕落的多,而演艺明星的社会地位比起当今那也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