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在美国纽约,有一位80多岁的老人,突感身体不适,被急急送进医院。他就是旧中国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孔祥熙……
1947年秋天,正是秋风惨淡秋草黄的时候,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已进入战略反攻,国民党在前线损兵折将,一败涂地,整个国民党政权即将完结。
此时,上海虹桥机场,一行人急匆匆赶到。为首一人矮矮胖胖,雍容华贵,派头十足,他,就是蒋介石的连襟,刚刚卸下国民党行政院副院长、中央银行总裁职务,号称中国第二大富翁的孔祥熙。他准备乘飞机前往美国。
秋天的上海,细雨霏霏,到机场为孔祥熙送行的人不多,而且主要是金融界人士。此等场面,与他没下台时相比,确有天壤之别,再加时令不好,秋雨纷纷,让人多有凄凉冷落之感。孔祥熙去国万里,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心中自然有一丝淡淡的愁云,但一想到他去国的原因,马上感到一种解脱后的轻松,好像脱离了苦海,眼前是充满无比诱惑力的新岸。
抗战后期,孔祥熙因鲸吞巨额美金公债的丑闻被弄到了国民参政会。在危急关头,蒋介石念亲戚之情,亲自出面,给各方面做了很多工作,希望能放他一马。但由于孔祥熙贪污数额太大,参政会还是提出了质询,他的丑闻不胫而走,他再也混不下去了。1945年5月,他不得不“辞去”行政院副院长职务,7月又辞去中央银行总裁职务,仅只剩下中央银行董事长、国府委员和国民党中央委员这些有名无实的头衔。
参政员们仍不肯罢休,非要戳他一下,因孔祥熙贪污案白纸黑字,铁证如山,无法抵赖。蒋介石起初想不了了之,但因不断有人追问,实在拖不下去了,只得在形式上委派俞鸿钧等人进行查办,孔祥熙也表示对赃款将“分期吐出”。
孔祥熙表面上“认罪伏法”,表示“分期吐出”赃款,实际上,他下台后,准备一走了之,作了流亡美国的种种准备。
1946年,孔祥熙在上海对其财产作认真清理,把能转走的东西尽量转移到香港和国外。1947年,他到了北平,与昔日的亲朋好友一一作别。然后,在这一年夏天,回到了他的老家山西太谷。
太谷,地处太行山的西麓,是他最为留恋的地方,这里的山水养育了他。1880年9月11日,孔祥熙出生在县城西郊的程家庄,而离县城西南15华里的南张村,则是他童年生活的所在地。几十年挥手过去,故乡依然是古槐挺拔葱郁、绿水绕村环流,俨然一幅“长夏乡村事事悠”的画图。孔祥熙故地重游,颇多感慨。当他走进孔家大院,望着大厅上悬挂的一副对联,长久沉思。这是他祖父留下的家训,联曰:
做几件学吃亏事以百世使用,留一点善念心田使儿孙永耕
孔祥熙回首过去,检点平生,觉得实在是有悖祖训,如今面对先祖遗训,有何面目。他不禁长叹一声,大院中的其他地方,也无心思看了,赶紧离开了孔家大院。
在太谷,孔祥熙隆重宴请了各亲戚本家,与他们畅述别情,回顾往昔,忙了几天,然后与他们揖手告别。
待一切准备充分后,他先让夫人宋霭龄赴美,自己则于这一年秋天来到上海。几天后,孔祥熙向蒋介石及国民党中央发出一电,以“忽接家人自美来电,谓夫人染患恶病,情况严重”为由,请假赴美。不等蒋介石批准,他随即匆匆买了飞机票,离开上海,飞往美国。
此时的孔祥熙,虽然有些许离国的哀愁,但更多的则是离开了被人指为贪污犯的舆论漩涡的超脱与轻松,他长长嘘了口气。
美国到了,孔祥熙虽多次到过这个囯家,但长时间居住,一切都使他感到无比陌生。他必须慢慢熟悉,慢慢适应。
孔祥熙到美国后,住进了离纽约不远的里弗代尔的一幢豪华别墅。这是他早先花巨资买下的,他与夫人宋霭龄将长期住在这儿。另外,他们还在纽约郊区花160多万美金买下了一幢高级住宅。同时,为了有时到纽约方便起见,孔祥熙还在纽约最繁华的闹市中心百老汇大街一家星级旅馆,长期租了一个房间,每天租金150美元。如此高昂的消费,连美国富翁也自叹弗如。
来到国外,孔祥熙已没有很多事可干了,除了陪他的夫人宋霭龄看病外,隔一天,他得到纽约去照看他的中国银行。1950年,台湾的蒋介石“总统府”聘他为“资政”,但他远在美国,是不可能跑到台湾去“资政”的,这仅仅是个荣誉性的头衔而已。孔祥熙觉得自己“无官一身轻”,优哉游哉,他要在这所谓的“自由乐土”上无忧无虑地度过晚年。
然而,美国并非他所想象的那样,是块安定的“绿洲”。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随着蒋介石政权在大陆的失败,美国与台湾国民党政权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很大变化。美国总统杜鲁门一直对国民党贪官污吏将他们庞大的美援中饱私囊而愤愤不平,他常对其助手说:“今天肯定有10亿美元的美国贷款在纽约,列入中国人的银行户头。”杜鲁门所指的中国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孔祥熙、宋子文等。
于是,在杜鲁门的直接命令下,美国联邦调查局开始调查孔家、宋家在美国的财产,并对孔祥熙实施秘密监视。对此,孔祥熙做贼心虛,待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后来,孔祥熙找到一位美国朋友,请他帮忙,这个朋友给他出了一个主意。首先,孔祥熙与这位朋友通过各种关系,进行了多方面的幕后活动,终于打通关节,由美国参议院外委会及美国财政部公布了一个类似“证明”的材料,说什么在美国的全部华侨连同中国银行在内,所有存款不超过5000万美元,这就从侧面否认了杜鲁门关于10亿美金的猜测。然后,孔祥熙破例接见记者,编造了一些谎话。他说:“我家祖辈父辈,历来经营票号、商号,家产总算是富有的,不过,这几十年来,由于通货膨胀,战乱频繁,祖产大部分都损失了。本人投资于国内各工商事业的资本,这次大陆沦陷,也整个荡然无存。民国以来的内战,和大陆的沦陷,孔家损失惨重,目下生活所需,不过是剩下的一点积蓄而已。”言罢神情感伤,似乎他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这一着果然奏效,虽然人们都知道孔祥熙财产数量之巨是无疑的,仅从他在美国的开销便可略见一斑,但美国参议院外委会与财政部的证明材料及孔祥熙对记者的谈话,却使事情变得扑朔迷离,真伪难辨,也使联邦调查局的监视、调査不了了之,孔祥熙的危机也随之化解。
——文章节选自范小方 著《军政名人的最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