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要说的这位女子,乃是东汉湖阳长公主,光武帝刘秀的姐姐刘黄。
写正史的历史学家们,并没有在史书上给刘黄留下多少位置。《后汉书 宗室四王三侯列传第四》里,关于刘黄的记载,只有如下几句话——……生三男三女:长男伯升,次仲,次光武;长女黄……建武二年,封黄为湖阳长公主”。
若非在董宣和宋弘两个男人的传记里,留下了关于刘黄那么一丁半点的事迹,她很可能就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
强项令董宣的故事,至少八〇后,都应该在历史书里学过。讲的是湖阳公主的奴仆杀人,躲在公主家数日,后以为风波已平,出来得瑟,却被董宣拉下马当街正法——未审而决,程序不正。于是湖阳公主告到刘秀那里,董宣不怕死,以头撞柱,血流满面。刘秀有心给个台阶,让他磕头道歉算了,两个太监,都按不弯他的脖子,拿他没办法,只好放人——还赏了很多钱。刘黄质问刘秀,以前你可也是窝藏过犯人啊,怎么现在做了皇帝,连姐姐这么小一个事,都摆不平?刘秀笑答,现在是皇帝,不同啦!
在此故事里,刘黄给后人的,是飞扬跋扈之形象。
然则,在宋弘的故事里,她又是可怜巴巴的。
当时她夫君死了,刘秀有意替她再找一个。于是借着跟她议论朝政之机,问,老姐啊,我们那些大臣里,你看谁最顺眼啊?刘黄当然知道刘秀之意,也不含糊,说“宋公威容德器,群臣莫及”。
刘秀懂了。姐,那我就帮你做做媒吧。《后汉书》里写的是,“方且图之”,我们去试试水温,看宋弘如何想的。
说干就干。
刘秀把宋弘叫来,装作一副请教学问的样子,“爱卿啊,谚言贵易交,富易妻,人情乎?”
啥意思呢?就是人富贵了,圈子就不同啦,未发迹之前那些朋友,未必还能再玩到一块去;老婆呢,也得换换了——这是不是人之常情啊?
宋弘整了整衣冠,正襟危坐,“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刘秀大失所望,不觉失言,“事不谐矣”。
为何说是失言呢?原来,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躲在屏风后面呢,那就是湖阳长公主。他这话,是说能公主听的。但,也不能当着宋弘就讲啊!毕竟,他还蒙在鼓里呢!
但列位,为何刘秀不再劝劝呢?说媒,哪有一次就说成的嘛。
实际上,是刘秀太了解宋弘的性格了——某次,刘秀设宴,新制的屏风上,画了几个美女。宴会当中,刘秀好几次回头去看(画师技艺之高,合该重赏啊!)。宋弘瞧见,一点面子都不给,“弘正容言曰:‘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帝即为彻之(立刻就把屏风撤走了)。笑谓弘曰:‘闻义则服,可乎?’对曰:‘陛下进德,臣不胜其喜’”——他宋弘,就不是什么好色之人,他所好的,唯德而已(所得租奉分赡九族,家无资产,以清行致称)——因此,刘秀绝不再多嘴,说多无益,说不定被他当场又以一套理论来驳斥,使自己下不了台。
而刘黄的心,瞬间死了。
之后刘黄出家入道,在河南方城县炼真宫终老。在此处,她一改做公主时的大脾气,与人为善,帮助乡邻,很受好评。
可惜,这些,只记录在地方志里。正史里,她的形象,是典型的横行霸道耀武扬威。
然则,她之一生,无意间成就了两个男人,虽然只作为他们故事的配角存活在历史书里,好歹比起更多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幸运得多了。(原文来自凡人摸史的头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