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钱玄同特别喜欢给友人取别号、外号,在其日记中也不例外,常常信手写及。这一做法,除了让后世读者颇感幽默之外,有些名号确也会一头雾水、不知所云。譬如1932年3月3日日记中,提到的“唐僧”。
钱玄同日记中这样写道:“晚访建功,适遇唐僧,他为沪事将电政府,责以不可因要保全实力而不战而和,要我列名,允之。”不难看出,这里提到的“沪事”,应当是指1932年“一二八”事变,而“唐僧”要提请政府奋力抵抗,要联名通电政府请愿,希望钱玄同名列其中,他当即就答应了。而这位“唐僧”究竟是谁?则须得翻阅次日的北平《世界日报》,方才知晓。
原来,1932年3月4日,北平《世界日报》第七版“教育界”专版刊发简讯《徐炳昶等呼吁南北同时反攻》,揭晓钱玄同日记中的“唐僧”,乃是徐炳昶(1888-1976)。简讯原文如下:
徐炳昶等呼吁南北同时反攻
昨电国府及二中全会
教育界徐炳昶钱玄同等,以沪战我军变更战略,昨特电国府及二中全会吁请南北同时反攻,原电如左:
洛阳国民政府暨二中全会钧鉴,浏河失防,敌焰凶张,十九路军血战经月,何以任其孤拒,竟尔后援不继,沪渎骸骨遍野,洛阳冠盖缤纷。瞻瞩两地,骇愤交并,今日之事,不容观望,南北应立即反攻,各方仍图保个人实力,即为祖宗社稷国民万世仇敌。政府诸公,其明宣意旨,以示国人。徐炳昶,钱玄同,童德解,吴文潞,王尚济,何士骥,魏建功。
显然,“唐僧”即徐炳昶。此刻,徐邀约钱玄同、魏建功等联名通电,向当时因避战而迁往洛阳的政府当局,要求坚决抵抗日军暴行,奋力支援正在上海孤军血战的十九路军。至于钱玄同为什么要给徐取“唐僧”这样的别号,恐怕就与徐当时经常发起评议时政、联名请战有关。
通览北平《世界日报》,在这则联名通电之前,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以来,徐炳昶都表现得相当活跃。1931年10月,他就发起组织日本研究社,号召研究中日间一切关系;11月又联名沈尹默教授讲师等三十余人,联名致电当局,要求速组一致对外政府;1932年再联名致电政府及军委会,请查办济南兵工厂令即日复工,并致电韩复榘请扣留该厂厂长等等。曾与瑞典学者斯文赫定共组“西北考察团”的徐炳昶,本是专攻考古研究的著名学者,但他此刻相当关注抗战动态,并四处宣传游说;可能正是基于此,加之他的确又曾“西游”,钱玄同这才戏称其为“唐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