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是晚清才传入中国社会的,当时曾被称为外国的“冬至”,一开始盛行于通商口岸的租界内,与一般中国人没什么关系。后来,加入教会的中国人多了,华人也开始参与到了圣诞节的宗教活动中。
1919年12月26日,《申报》刊出了《虹口救主堂举行朝觐礼拜志》与《虹口救主堂举行朝觐礼拜之摄影》:
除了宗教活动,圣诞节也逐渐世俗化,成为了大众狂欢的节日,吃喝玩乐也就必不可少了。在报刊、商家的带动下,与圣诞节相关的圣诞树、圣诞老人、圣诞礼物等象征品开始走进大众生活。上海开埠早,领风气之先。有一篇小文章《半个世纪前,老上海的圣诞节怎么过》,列举了国际饭店圣诞晚餐、惠特曼巧克力、威廉·本威士忌、Chesterfield香烟、新新公司和永安公司等特别具有圣诞特色的事与物,很是怀旧。
尤其是国际饭店的圣诞晚餐,很是著名。1934年12月26日,《申报》刊出了《国际大饭店年景盛况》与《百乐门圣诞盛况》:
在大众社会之外,各个大学欢度圣诞节也是校园生活的重头戏。教会学校自然不用说,做礼拜、唱颂诗、音乐会、化装比赛、聚餐、游艺会、募捐等等都是常规项目。1947年第62期《齐鲁大学校刊》有一篇很好玩的报道《圣诞节男女生宿舍开放》。据报道,男生前往女生宿舍参观真真是络绎不绝。
普通人要过圣诞,名人也要过圣诞。那么民国名人中胡适和蒋介石是如何过圣诞节的呢?
胡适留学期间,第一次在圣诞节前夕来到天主教堂,他在1912年12月24日的留学日记中记载了当时的情况:
本日为耶稣诞节之夕,吾辈乃无家可归,因招请无家之游子为解愁之会,名之Consolation Party,亦斫松树为“圣诞节之树”,插烛枝上燃之。树梢遍挂玩具,拈阄表散之。来者围火炉团坐,各道一故事为乐,忽忆及前日夜行见月方圆,当为吾国旧历十一月中,检旧历,知明日为十七日,则亦吾诞辰也,念之弥增感慨。
会毕,有人告我今夜天主教堂有弥撒礼(Mass),因往观之。入门,座已满,幸得坐处。坐定审视,堂上有塑像甚多,中列十字架,上刻耶稣裸体钉死之像。像后有四像,似系四使徒也。两厅各有像,右为耶稣之母。其左侧之像有髭,不知为何人,疑是耶稣之父也。此等偶像,与吾国神像何异?虽有识之士,初不以偶像祷礼之,然蚩蚩之氓,则固有尊敬顶礼迷信为具体之神明矣。教中男女来者,将入坐,先屈一膝(如吾国请安之礼)行礼,然后人坐,座前有木板,人皆长跽其上,良久然后起坐。有儿童数十人,结队高歌颂神之歌。坛上牧师合十行礼,俨如佛教僧徒,跪拜起立,沓沓可厌。其所用经文及颂祷之词,都不可解,久之,始辨为拉丁文也。吾敢言座中男女十人中无二三能解其词义者。此与佛教中之经呪何异乎?(佛经中梵文名词都直译其音,即如“南无阿弥陀佛”,今有几人能言其意耶?)始行礼时,已十一时,礼毕,则已一点半矣。子夜风雪中坐此庄严之土,闻肃穆之乐歌,感人特深,宗教之魔力正在此耳,正在此耳。“宗庙之中,不使民以敬而民自敬”,古人知之熟矣。此为吾生第一次入天主教之礼拜堂也。(胡适:《胡适留学日记》,岳麓书社2000年版,第69—70页)
第二天胡适参加了Patterson夫妇家的圣诞节晚餐,记载在1912年12月25日的留学日记中:
今日为耶稣诞节,Patterson夫妇招吾饭于其家,同饭者数人,皆其家戚属也。饭毕,围坐,集连日所收得节日赠礼一一启视之。其多盈一筐。西国节日赠品极多,往来投赠,不可胜数。其物或书,或画,或月份牌。其在至好,则择受者所爱读之书,爱用之物,或其家所无有而颇需之者,环钏刀尺布帛匙尊之类皆可,此亦风俗之一端也。赠礼流弊,习为奢靡,近日有矫其弊者,倡为不赠礼物之会,前日报载会中将以前总统罗斯福为之首领。(胡适:《胡适留学日记》,岳麓书社2000年版,第70页)
胡适的经历像是异域风情的观察。蒋介石的圣诞经历就不寻常了。宋美龄家族笃信基督教,蒋介石在追求宋美龄的过程中,也开始接触基督教,并最终受洗。蒋介石经历的最惊险的一个圣诞节应该是1936年的西安事变吧,最终在各方的斡旋下,蒋介石于圣诞节当日被释放了。
到了台湾以后,蒋介石和宋美龄是过圣诞节的。杨素在《蒋中正如何过圣诞节》一文中写到:
每年圣诞节也是官邸较为欢乐的家庭日。作风洋派的宋美龄会在几天前主动布置西式节庆各类装饰,装圣诞礼物分赠亲友,也会派妇联会到各地弱势教会、地区慰问。圣诞夜前一天,她固定为她创办的国军遗族学校——华兴中学举办耶诞餐会,与数百位国军遗族子弟共餐并分发礼物。12月24日圣诞夜则是蒋介石举行圣诞家宴,与子孙欢聚的日子;他有时也会邀请非基督徒的将领到家中共聚。之后在家人陪同下,步行到凯歌堂参加圣诞弥撒,一同祈祷,度过平安夜。
穿过民国,回到当下。改革开放后,圣诞节在中国又逐渐恢复了热度,背后同样有消费主义的冲动。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国人的传统里,至圣先师孔子的诞辰农历八月二十七日是人们历史意识中的圣诞,然而随着世事变迁,现代人说起圣诞,首先想到的就是西历12月25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