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觉得,春秋战国时代是中华民族最为可爱的年代,人像人,鬼像鬼,仙像仙,妖像妖。无拘无束,又有规有矩。之后就不行了,绳索越套越紧,大帽子越扣越多,一直走的是下坡路。
春秋战国是乱世,固然有征伐,固然有尔虞我诈,但那些勃发的思想、精彩的人物,以及“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痛快劲儿,都散发着一股迷人的气息,让后世小子如我者,痴恋已久。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今天我要写的这个人物,就是战国时的一条好汉。他叫聂政,是当时的韩国人,但居住在齐国。聂政父亲早亡,只有一母一姐,相依为命。姐姐出嫁后,聂政独自照料老母,尽心尽力,是远近闻名的孝子。
除了孝顺,聂政闻名于世的,还有他的勇猛。
当时的韩国国相是侠累,侠累有个政敌叫做严遂。侠累与严遂同朝为官,但政见每每相违,总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而侠累的地位更高,严遂时常受到压制,郁闷之余,严遂就想找个人弄死侠累。
侠累是国相,平日里身旁有一大堆保镖。要想弄死他,一般人干不了这个活儿。严遂四处打听,终于知道有个叫聂政的家伙,勇猛异常,有能力接这个活儿。于是,严遂搞了100镒黄金送给聂政,希望买凶杀人。
100镒是多少呢?1镒是20两左右,古代是16两一斤,所以,100镒就是125斤左右。在当时,这算是一笔巨款。
聂政收到严遂的报价后,很感动。严遂能为聂政开价100镒黄金,说明很把聂政当成个人物。士为知己者死,战国时的人是很讲义气的,尤其对真正欣赏自己的人讲义气。按说,聂政不该拒绝自己的“知己”,可事实是,他拒绝了。理由朴素而深情:我的老母尚在,我不能为别人去冒险。我若出了意外,老母就没有儿子了。
严遂也是个讲道理的人,聂政的理由,让他无话可说。但是,聂政还对严遂说了另外一句话:一旦老母离世,立即替你去杀死侠累。
一言为定。
时光荏苒。几年后,聂政的母亲去世了。聂政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单枪匹马,闯进相府,把侠累给杀了。
杀完之后,面对层层包围的卫兵,聂政只剩下自杀一条路了。但他在自杀前,做了一件奇怪而酷烈的事情:他把自己的脸用刀划伤,把眼珠子挖出来。目的是什么呢?毁容。
为何要毁容呢?因为他还有一个姐姐,他不想自己的身份暴露,然后连累姐姐。
但聂政的姐姐听闻此事后,不想自己弟弟的尸体曝尸荒野,他不怕受到牵连,替聂政收尸后,自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