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吴佩孚的印象是什么?基本上是留着一小撮胡子的军阀,从照片上看有点狡猾,甚至不像好人。其实吴佩孚人家是读书人,是北洋军阀中少有的“书生将军”,美国史学家费正清干脆称吴佩孚为“学者军阀”。明显学者比书生又高了一个档次。
吴佩孚是曹锟嫡系。曹锟这个人能力一般,他的所有成就基本上都是与吴佩孚挂钩的。可以这样说吴佩孚就是曹锟的中枢神经,是曹锟的智囊。说起来,文人出身的吴佩孚更善于权谋而非打仗。曹锟信任吴佩孚,吴佩孚这人读的都是中华传统经典,最讲仁义礼智信,所以他对曹锟非常忠心,以至于都有点愚忠了。
曹锟政治生涯最大的污点贿选总统丑闻一出,导致众叛亲离,包括他的直系很多人都对他不满。吴佩孚对曹锟贿选的行为也非常生气,但生气归生气,他还是从洛阳赶回北京帮助曹锟平息反对声潮。据说后来有人向吴佩孚提起曹锟贿选一事,吴佩孚就暗自落泪。作为吴佩孚这样书生意气的人,最不能干的就是那不光明磊落之事,吴对于他很敬重的曹锟这种做法只能是又气又无可奈何,完了还得帮助擦屁股。
其实那时候的民国总统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到处军阀割据谁给你缴税,谁有会听你了,拳头够硬才听你的。曹锟封建思想严重,偏偏就巴心巴肝想当中华民国大总统,以光宗耀祖。
曹锟当上大总统后终于知道了当民国大总统的难处。他自己都说“兵不能裁,督不能废,军饷无法应付,财政入不敷出……如果要害人就请他做大总统”。当了大总统谁都得罪不起,不然人家就闹事。以前是爷,当了大总统反倒成了孙子。
后来吴佩孚越做越大,曹锟已经管束不了吴佩孚,吴佩孚成为了直系实际上的领导人了。这种情况下,吴佩孚也并没有忘恩负义,觉得说你一个老头子有什么了不起,你还能调动一兵一卒吗。相反,吴佩孚仍然十分敬重曹锟,把曹锟当作自己的长官,当作自己的老师。连曹锟自己都说“子玉生性古怪,却独能推崇老夫,也算是前世缘分吧”。可见吴佩孚对曹锟的敬重是很使曹锟满意的。
第二次直奉战争,冯玉祥倒戈吴佩孚,投向与张作霖。然后杀了个回马枪,回到北京发动了北京政变,并将曹锟软禁起来了,还把溥仪给赶出了紫禁城。吴佩孚得知后心急如焚,马上给张作霖发电报说:“此次战事皆由我一人主持,完全不与仲老相干(曹锟又叫曹仲珊)。你把仲老放了,我马上亲赴辕门,任凭处置。”
张作霖看到电报后都无不感慨地说:“吴子玉如此忠心他的长官,真是好义气啊。”
北洋军阀大多都是这样——讲义气,比如双方打的再鸡飞狗跳,但抓到对方头头也不会杀死,除了冯玉祥(命张之江杀掉了收复外蒙的英雄徐树铮)。
在吴佩孚鼎盛时期,手握直系数十万军队,其势力影响着大半个中国。那时候人们普遍看好吴佩孚,连外国人也认为吴佩孚“比其他任何人更有可能统一中国”。甚至在1924年上了美国的《时代周刊》封面人物,成为中国第一位上《时代周刊》封面人物的人。《时代周刊》称吴佩孚为“Biggest man in China ”(中国最强者)。
不仅美国人看好吴佩孚,连苏俄也看好吴佩孚。苏联人为了打破孤立状态,在对华政策上希望联合一个强有力的人物,于是手握重兵的吴佩孚成了他们的人选。当然,最终这种联合并未成功,因为吴佩孚是反苏的。
吴佩孚是书生,也是军阀,吴佩孚不民主不革命,吴佩孚也有他的野心。但总的看来,吴佩孚是一个爱国军人,这是毋庸置疑的。1919年爆发五四运动,全国人民反对在巴黎和会上签字。对于这个问题北洋军阀内部也意见不一,段祺瑞的皖系就主张签字,张作霖觉得青岛跟他无关,东北才是他们的利益所在。
而吴佩孚坚决反对签字,他说“卫国是军人天职,与其签字贻羞万国,毋宁背城借一。如国家急难有用,愿率部作政府后盾,备效前驱”。那时候中国是皖系当家,征服大肆逮捕爱国学社,吴佩孚认为学生“其心可悯,其志可嘉,其情更有可原”,然后要求征服释放学生。吴佩孚的爱国之心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现在大多数对于吴佩孚的评价是趋于正面的,因为他是爱国军人。
第二次直奉战争之后吴佩孚的政治生涯一路下滑,加上又北伐战争了,吴佩孚的政治生涯彻底死亡,不得不下野,闲赋在家。但是在日本人眼中吴佩孚还是很有用处的,毕竟他的影响力大嘛,登高一呼,必定一呼百应。于是日本人表示愿意帮助吴佩孚东山再起,吴佩孚拒绝了。在吴佩孚看来这是中国人的事,我即使再想东山再起也不能让日本人帮忙,这不成了卖国贼了吗?1935年日本人为了分裂中国,搞了个“华北五省自治”,又请吴佩孚出山为日本人办事,吴佩孚断然拒绝。
抗日战争爆发后,一个叫川本的日军少将又来请吴佩孚出山,还提出了“汪主政,吴主军”的方略(“汪”指汪精卫。那时候汪伪政府已经成立,而吴佩孚对汪精卫的看法是“这人很下贱”)。吴佩孚早就对日本人的这种侵略行为十分气愤,如今有日本人上门来了,吴佩孚正好向他出气,便对川本说:“中国国大、人多,日本终必失败,这就是我对中日战争最后的看法!”
川本听了气的不行,知道吴佩孚是谈不拢的,临走时丢下一句话:“大帅会后悔的!”
川本这句话可真不是随便说说。
1939年底的一天。吴佩孚羊肉饺子,肉馅中的一根骨渣划伤了牙龈,引发牙龈肿痛。便进日本人开的医院治疗。土肥原贤二指示日本特务买通日本牙医,给吴佩孚喉咙上打了一针,不久,吴佩孚便气绝身亡了。一个牙龈肿痛竟能使人突然死亡,真是奇事!
吴佩孚死后,中国民间流传着一句话“大帅没有屈服于日本人”。我想这句话可以代表吴佩孚的气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