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之洞探花出身,风光一世,不过他也有潦倒之时。
《南亭笔记》中说,庚子年义和团事变后,朝廷命张之洞入京,传将调任两江总督。启程前,张之洞密电姐夫、当时的军机大臣鹿传霖,向他探听是否真有此事。
鹿传霖复电说:“大有希望。”张之洞听了十分高兴,乐滋滋的跑到北京等待上任(两江总督毕竟强过湖广总督)。
不料好事多磨,张之洞入京后却扑了个空,朝廷已另派他人就任两江总督。
张之洞大怒,找到鹿传霖后,声色俱厉的责问其欺诳之罪。鹿传霖表面上打着哈哈告罪,暗地却广为传播张之洞求官未成后恼羞成怒的失态。
当权者听后,便讽刺说:“张之洞本来是个当书院山长的材料,那里能够做督抚呢?”
此话被张之洞知道后,叹道:“天下纷纷,皆为名禄,我现在就是想做个文学侍从之臣而不得,诸公如此中伤,却又何必?”
在京日久,张之洞穷极无聊,钱又花得差不多了,多年收藏的古董书画也只得典当出卖,但亲戚故旧仍旧常来找他要钱,张之洞整天愁眉苦脸,日子难过得很。
袁世凯和张之洞算是世交,见他潦倒可怜,便跟张之洞说:“最近听说军机处将增一人,老世叔何不争取一下?”
张之洞听后精神为之一振,便问如何能搞到这个位置,袁世凯说:“明日我与老世叔一起去见庆亲王,求其保奏一下,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张之洞大喜,第二天一大早就和袁世凯赶到庆王府。庆亲王猝然见到两人,便问:“香涛(张之洞字香涛),你有什么事情没有?”
张之洞不好意思一开口就说求官的事情,只好支吾着说:“来给王爷请安。”
不料庆亲王嗯嗯了两句,便端茶示意送客,张之洞和袁世凯二人只得怏怏而出。
走到中门附近,袁世凯突然回头说:“世凯还有话面禀王爷”,庆亲王说:“既如此,你进来。”张之洞一愣,但前脚已经迈出,只能红着脸一个人走掉了。
没过几天,军机大臣又有人选,张之洞听后真是无比郁闷。
据说,张之洞当时受朝廷冷遇,主要原因是得罪了当时慈禧太后的红人王文韶大学士。
王文韶在慈禧太后逃往西安的途中,一路忠心侍奉,颇得慈禧太后的宠信。王文韶的为人,柔和宛转,慈禧太后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琉璃蛋”,可见其也不乏奸猾。
在京日久,张之洞托人去问自己是否可以回任,王文韶冷笑道:“不叫他去,他敢去?”
张之洞听后,叹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王大人,他为何要和我一再为难,竟至于此!”
有人偷偷的告诉他说:“张大人有所不知,王大人有存款在某侍郎处,常年生息,前几年某侍郎被张大人弹劾撤差,王大人损失不小,为此痛心疾首呢!”
张之洞说:“弹劾某侍郎,袁世凯出力居多,怎么反怪在我的头上?”
别人笑道:“袁世凯现在是朝廷的红人,气焰方盛,而张大人您现在荏弱可欺,王大人不敢找袁世凯的麻烦而盯上了您,这道理大人应该明白啊。”
张之洞楞了半响,又想起有一次和王文韶在朝房闲聊,自己曾说“科举一日不废,则学堂一日不兴”。
王文韶是个守旧分子,听后须眉倒竖,立刻斥问说:“别的我都不管,我但问你是从科举出身,还是从学堂出身?”
张之洞是科举出身,但也不服,王文韶更加恼怒,几乎要挥动老拳,幸好被人及时拉开,王文韶还嚷囔着说要以老命相拼云云。
不过,话说回来,张之洞为人倨傲,和前辈官员如李鸿章、刘坤一等都曾有过矛盾,如今被整,也不奇怪。
张之洞在京期间无所事事,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协定了京师大学堂章程。
有人看过张之洞制定的手稿后说章程如此严密,学生何以为堪。这句话被某亲王听到,便莞尔笑道:“照这样子,学堂只好关门。”
于是外间又有“张之洞,关了门”之语,一时传为笑谈。